不是为了钱多钱少,而是那个数字背后赤裸裸的羞辱——HY王冠上的明珠,被人用近乎明抢的方式,硬生生剜走了一大块!
噗通!
沉重的膝盖撞击地面的声音,在寂静无声的议事厅里如同炸雷!
具荷范,这个曾被视为HY最锋利爪牙的第三代,有着麒麟儿」之称的男人,此时,双膝重重跪在了冰冷的大理石地面上!
他猛地擡头,那双布满血丝的眼中瞬间蓄满了泪水,喉结剧烈滚动,带着一种撕心裂肺、却又无比清晰的控诉,每一个字都像带血的钉子,狠狠砸向脸色煞白的玄贞恩,「奶奶——外婆!」
这个称呼一出口,金润奎等元老的脸都变了。
郑荷范应该叫玄贞恩奶奶,而叫外婆」,则表示他是具荷范。
「十八亿美刀?!你这是用郑家列祖列宗打下的江山骨头渣子去喂饱那些贪得无厌的秃鹫!
对得起把命都搭在HY里的太爷爷吗?!
对得起刚刚尸骨未寒的外公吗?!!
你对得起郑家祠堂里供奉的每一位先祖吗?!」
声音在巨大的空间里回荡,带着绝望的颤抖,穿透了所有摄像机和闪光灯留下的虚假和睦。
会议厅的众人特别是记者们却兴奋了起来。
他们或多或少知道这个年轻人曲折的经历。
具家与郑家联姻的产物,被具家扫地出门后,获得郑家家主、外公郑梦宪的认可,改名郑荷范,而此刻——
具荷范手指笔直地、如同法官宣判的法槌般指向玄贞恩,身体因为极度的悲愤和屈辱而剧烈颤抖。
演技?
当然是演技!
炉火纯青的演技!
但这份演技里,裹挟着真实。
被强加「经济犯」污名的滔天怒火,掺杂着母亲被骂作「贱人」、自己被称为「野种」的刻骨仇恨,融合了被当成垃圾扫出家族、被牺牲去咬人却最终被一脚踢开的彻骨心寒!
三分演,七分真!
这滔天的情绪洪流,瞬间冲垮了议事厅内精心维持的所有和谐假象!
玄贞恩脸上残留的笑意彻底冻结,继而化为一种被当众扒光的暴怒!
「够了!!」
她几乎是尖叫出声,声音尖利得破音,猛地从座位上站起来,保养得宜的手指因为愤怒和一丝不可置信的恐惧而颤抖着指向跪在地上的具荷范,「具荷范!你这个姓具的野种!这里没你说话的份!你已经被开除了!
因为你肮脏的贪污!你是个背叛了HY的罪犯!马上给我滚出去!警卫!!!」
她试图用最响亮的声音、最恶毒的咒骂、最官方的「罪名」来掩盖内心的极度恐慌,像一只被踩到尾巴炸毛的猫。
然而,具荷范回应她的,只是脸上那如同冰面破裂般的一个惨烈笑容。
他慢慢停止了身体的颤抖,目光不再看她,仿佛在看一个与自己无关的陌生人。
他缓缓站起身,动作带着一种近乎仪式的庄重感。
他没有理会旁边神色各异的吴楚之一行,也没有管那些彻底懵掉的记者和高管们惊疑不定的眼神。
他只是迳自走到墙角供台上,那里悬挂着郑周永、郑梦宪父子两代的巨幅黑白照片。
(注:新罗传统,重要场合会设临时祭台)
他「噗通」一声,再次笔挺地跪下,朝着郑周永的画像深深叩首,额头重重撞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再起,再叩!三叩!
每一次叩首都无比虔诚,无比沉重。
而后又是郑梦宪。
三起又三叩!
「外公——」
他喉咙里发出压抑的低沉呜咽,「不肖子孙——愧对郑家列祖列宗——」
这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
然后,他猛地站起,如同卸下了千斤重担,脸上那份悲怆和绝望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一种近乎冰冷的决绝。
他没有冲向记者去辩解,没有歇斯底里地控诉。
只是平静地,走到了议事厅那台连接着巨大屏幕的汇报电脑旁。
一群人意识到了什幺,纷纷起身下意识地想阻拦,被金润奎等几个元老冰冷的眼神钉在了原地。
具荷范从怀里掏出一个银灰色的、小巧的、没有任何标识的移动硬碟,USB接口反射着惨白的光。
插上。
打开文件夹。
找到一个名为「2024.03.28.检查厅C117室」的视频文件。
双击。
巨大的屏幕上瞬间亮起刺眼的光!
画面质量不算高清,监控角度也有些倾斜,但已经足够清晰地点:检查厅那间冰冷无窗的「特别会面室」。
人物:坐在铁椅上,一脸阴沉疲惫的具荷范。和他对面,面色冰冷、高高在上的玄贞恩!旁边还站着神情尴尬的秘书长金哲民!
「唰!」
「现在能解决的唯一方案——就是你把你手里的HY集团股权——
特别是你母亲留给你的那7.145%继承权——转让给我!」
这段录音一出,整个大厅寂静无声。
「转给我,我帮你了断干净!
以后我们就是真正的一家人,奶奶绝对会照顾你和俊浩,不分彼此!怎幺样?」
「奶奶,您就是这样坑我的?」
「为了弄走我手里那点外公留下来的遗产——您也算是煞费苦心了啊。
「——我完全不争的,为什幺您就不肯放过我呢?」
「——此心天地可鉴!您为什幺就是不信呢?」
「忠心?天地可鉴?」
「闭嘴!你这个野种!」
「你以为你是谁?!你身上流着的——是你外婆那个卑贱女人和你妈那个丢人现眼狐狸精的血!」
「你不永远消失在我眼前,郑家这两代的恩怨和耻辱,就永远不会终结!」
「何必如此?何必非要赶尽杀绝?」
「奶奶,您有没有想过——正因为我是您口中的野种」——
正因为我的身份注定不可能被郑家宗法承认—
「难道在您心里,其实就早已经认定了,您的亲孙子郑俊浩——
他就是一个烂泥扶不上墙的阿斗」?!
根本没有任何可能胜任会长的位置?!
以至于需要一个根本不存在的'野种」威胁来背锅吗?!」
「俊浩永远掌不了权?那也比你这个野种要强一万倍!」
「永远别忘了,HY姓郑!是我儿子郑俊浩的郑!不是你这个野种的具!」
「别敬酒不吃吃罚酒!不签?你以为检查厅会帮你?你信不信,我现在就能让你在这个黑牢里待到死?」
每一个字符,狠狠扎进在场每一个人的耳膜!
每一个音节,都如同重锤,砸碎了玄贞恩苦心维持的所谓的会长尊严!
每一个画面,都在赤裸裸地展示着一个财阀寡头是如何利用权柄、毫无底线地侮辱、
构陷、逼迫自己外孙就范!
议事厅内,时间仿佛被冻结。
空气彻底凝结成了冰坨,沉重得让人无法呼吸!
死寂!
如同真空般的死寂!
连空气流动的声音都被吞噬了!
刚才还抱着相机准备捕捉「后签约花絮」的记者们,全都张大了嘴,如同离了水的鱼,忘记了呼吸,忘记了按下快门。闪光灯彻底熄火。
HY集团的高管席位上,老臣金润奎那布满沟壑的脸剧烈地抽搐着,浑浊的老眼死死地盯着屏幕,瞳孔深处翻涌着复杂到极致的情绪。
有难以置信的震惊,有对玄贞恩手段的极端错愕,更有一种被玷污的、对郑周永时代信仰崩塌的巨大耻辱!
他想说话,喉咙却像被堵了块烧红的烙铁,发出破风箱般的「嗬」声。
最终,他缓缓地、沉重地闭上了眼睛,深深垂下了那颗花白的头颅。
在他旁边的朴成民,财务本部长,脸色由红转青再转白,嘴唇哆嗦得如同筛糠,双手死死抠住桌面边缘,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而画面中,当那几句极具羞辱性的「野种」、「贱血」、「俊浩的郑」在巨大的议事厅回荡时,汇报台前站着的具荷范本人,身体几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
他紧紧地闭上了双眼,牙关死死咬紧,下颌骨线条绷得像要断裂的钢弦。
两颊肌肉因为极致的用力而微微鼓起,这个持续仅一两秒的动作,却将他内心被这句咒骂勾起的滔天巨浪、刻骨铭心的羞辱与仇恨,展现得淋漓尽致!
吴楚之叹了口气,他知道,这绝非伪装。
此时,具荷范猛地睁开了眼睛!
如同撕裂了最后一丝犹豫的牢笼!
那里面不再有任何痛苦、挣扎、悲哀,只剩下一种焚烧掉一切情感、只余下冰冷钢铁般的决绝,如同被逼到绝境的孤狼,终于彻底舍弃了对「家」的最后留恋!
「不!关掉!!给我关掉!!马上!!!」
玄贞恩彻底疯了!
她像一头被剥光皮丢进冰天雪地的野兽,发出了凄厉到变形的咆哮!
她扑向离得最近的一个助理,指甲划过昂贵的丝绸面料,疯狂地试图抢夺遥控器!
什幺礼仪、什幺会长威仪、什幺在场媒体,全都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那是足以毁灭她一切的证据!
原音重现!
无可辩驳!
助理吓得魂飞魄散,连滚带爬地扑过去,「啪」地一下切断了屏幕电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