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地也有间小庙,同样供奉着二郎神。
庙不大,平日也没人看守,因此显得有些破败,但在这腊月三十的晚上,却亮着烛火。
只见十几个衣着破烂的汉子,正在雪地里跺脚,随后拎着糍粑劣酒,恭恭敬敬上供叩拜。
前方老者颤声道:「二郎爷爷,开春拉纤过鬼见愁滩,若得平安,给您供三斤羊头肉!」
「哈哈哈!」
后方汉子们顿时哄笑。
一人乐道:「王头儿,你去年许的羊腿还没还呢,今年就又欠下了?」
「去去去。」
老头摆手道:「二郎爷爷知我心意,又岂会嫌我穷,总有一日,老头子我会还上的。」
众人祭拜后,又嘻嘻哈哈说笑离开。
杨承化乐了,「这几个人,说他们虔诚吧,烧香从来没个正形,说不敬神吧,年年都不落下。」
「你说,这拜的叫个什幺神?」
「香火又不是买卖。」
李衍已然有几分醉意,直接摇头道:「老百姓拜的,是走投无路的念想,是绝处逢生的盼头。」
「人这短短一生,所求甚多,很多时候拜神,不过是求个心安,做做样子…」
说着,又狠狠灌了口酒,想起这一路来的所见所闻,摇头道:「有人说,求神不如求己,但世间哪有那幺多峰回路转,绝处逢生?」
「大部分都是普通老百姓,无非是把骨子里的韧劲捏成泥胎,再借着香火,把这份心气儿,一代代传下去…」
杨承化听罢,也陷入了沉默。
半晌,他才开口道:「照你这幺说,泥胎还有个用,我把这千年的香火拿了,又算什幺事?」
「不知道。」
李衍挠了挠头,「想那幺多做甚,千百年后你的故事依旧在,百姓依旧有个念头,就够了。」
「就这幺多吗?」
「应该…就这幺多吧。」
「那你这这修行,又为了求什幺?」
「不知道,先走着再说吧,人活一世,不走到最后,谁又知道自己到底求的是什幺…」
甲辰年未,乙巳年初。
一人一神于江边小庙,借雪下酒至天亮…
…………
五更梆响,万户启扉。
新的一年到来。
神州大地,各地初一习俗不同。
若是长安一些富户,必然要让朱衣童子执桃符,立于台阶前,家中老妪以柏枝蘸屠苏酒洒户牖。
待鞭炮声响,便会高声道:
「元日纳百福,邪祟避三舍。」
此乃长安古法,谓「柏酒驱傩」。
而在成都府,则有比拜年更重要的事。
这一日早上,百姓往往会根据天干地支,确定喜神方位与吉时,前往武侯祠祭拜。
谓之「喜神游方」。
按照往年的规矩,会请城里的诸多戏班子,以锣鼓开道,演奏《朝天子》开路。
后方还有人扮演文官武将,刘关张与诸葛武侯,沿街道巡游,百姓持香随行,前往武侯祠。
这是成都习俗,也是远道而来的戏班子,开年挣的第一笔钱。
若是碰到了慷慨富户,更少不了打赏。
成都府的百姓,正在担忧今年会不会如期举行时,成都府的大门却已轰隆隆打开。
王府侍卫策马穿街,高声道:
「今年喜神游方,王爷亲自引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