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这人说的没错。
灾年收田,丰年存粮,几乎是所有地主发家的手段。
家乡曲阜那边,已全成了孔家田产。
旁边的漕帮弟子似乎没注意到他的尴尬,继续说道:「若是以前,恐怕早就出了事,
但如今百姓都往津门那边和沿海跑,那边作坊多,只要肯学肯下力气,终究有个活路。」
李衍摇头道:「恐怕没那幺好吧。」
「那是自然。」
漕帮弟子笑道:「那边人多,也乱的很,住的和狗窝一样,每天干活也能累死人,但至少是有口饭吃。」
说话间,漕船已靠近码头。
那漕帮弟子连忙拱手道:「李少侠,您的拜帖,咱们的兄弟已先行送往武家,约莫响午能回来,要不诸位先找个地方歇歇脚。」
「也好。」
李衍点了点头,带着众人上岸。
沧州一地,乃是出了名的武术圣地。
各乡各村习武风浓郁,门派众多。
这种地方,很讲江湖规矩,上门必然要先送拜帖,
毕竟他们如今名气不小,武瞿在当地,也是镇场子的存在,要让人家有所准备,万一弄出什幺不愉快,会让武瞿很难做。
上岸没走多远,便是顺河街。
此刻的早市也正喧闹。
绸缎庄卸下门板,伙计吆喝看路绸新货粮店前骤马喷着白气,晋商操着口音清点麻袋早点铺子热气腾腾的蒸笼揭开,金丝小枣的甜香混着沧酒的醇厚,与牲口市的草料味交织成市井烟火·
而在码头西北隅,水月寺的晨钟撞破雾气,寺旁盐场堆起的长芦盐山泛着冷白,盐工们喊着号子将盐包装船,漕船桅杆如林,缓缓驶向河道。
最醒目的,莫非一座三重高楼,四出抱厦,折转八角,二层探歇山平座,三层环廊飞檐挑着晨光,一看就气势不凡。
王道玄看到后,抚须笑道:「那里便是南川楼,是多年前的长芦盐运使郭五常建造,
后来衙门搬迁,便成了酒楼,过往文人墨客必登楼观景。」
「听说那里地通暗泉,泉甘而水深,取水酿制的麻姑酒很是不错,可惜当年贫道囊中羞涩,没机会尝尝。」
「这还不好办?」
沙里飞一听也来了兴趣,「道长说的老沙我也嘴馋,快走快走。」
说罢,众人便上了南川楼。
这个时辰,里面人并不多,众人登上三楼,选了个靠窗的雅间。
登高远眺,运河风景尽收眼底。
说实话,比不上黄鹤楼雄浑,但也别有一番风味。
点了一大桌本地特色酒菜,众人便一边吃喝,一边闲聊等待。
左右码头上也没什幺好逛,不如就在这里歇脚。
「京城的局势有些复杂李衍一边喝酒,一边给众人讲述赵婉芳那里得到的情报。
「开海派如今已占据上风,但估计皇帝怕朝堂失衡,所以没撤掉地方派官员,加上三省六部,各方势力汇聚,高手如云,切不可乱来」
「乾坤书院,被不少眼睛盯着,咱们到了京城,必然落入有心人视线,所以我计划先找个地方落脚,和田长老和严兄联络」
京城可不比其他地方,神州十大宗师,便有三名常年居住,更别说各地玄门大教,在京城驻扎的人员,还有全部换装神火枪的神机营。
总之,龙虎汇聚,暗流涌动,没那幺好混。
不知不觉,便过了两个时辰。
临近中午时,只听得下方突然传来一阵喧嚣。
紧接着,便有马蹄声和大量的脚步声响起。
众人连忙凑到窗前观望。
只见从码头西北官道上,涌来大批卫所士兵,跑步前行,明显是在急行军,而在远处运河上,也出现了一艘艘巨大的水军战航。
锣鼓声敲响,码头上的百姓和脚夫们被全部攀到两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