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明子摇头道:「胡说—」
话未说完,就被李衍拦下,微笑道:「死了就好,罗兄可禀告皇帝定夺。」
罗明子瞬间了然,挥手让几名道人离开,随后低声道:「将计就计?」
他当然不相信,赵清虚会死的如此轻松。
多半是假死,让他们放松警惕,图谋乾坤书院之物。
「嗯,此人狡猾,不可打草惊蛇—"
李衍低头,随后擡眼望向西天,那里残阳正坠入墨云,像泼翻的朱砂在宣纸上湮开。
相较于赵清虚,他此刻更想知道,能让皇帝如此上心那蒸汽机到底研究到了什幺地步。
不过之前,还有件事要做。
「走,先回沧州,祭祀武兄弟!」
「蟠桃会」被灭、建木布置被拔除、孔晦身死,赵清虚一时半会也不会现身。
他们正好趁此时机前往沧州,
而李衍也知道,蒸汽机的事,必然会掀起不小波澜·
养心殿内,宫灯摇曳。
裴宗悌与焦万宝的影子长长拖曳在冰冷金砖上。
二人屏息凝神,将孔晦阴魂消散前吐露的证词与盘托出:
「妖人赵清虚恐是假死!其真身匿迹,图谋乾坤书院."
「咔!」
皇帝萧启玄指节地一响,直接将御案镇纸崩开细纹。
他面色阴沉,随即冷笑道:「好,好,看来宫中是漏成了筛子。」
「老奴之罪。」
司礼监大貂档赵无咎连忙跪在地上。
「知道就好!」
萧启玄冷冷一警,显然气得不轻,对赵无咎也没好脸。
他目光扫过阶下二人,深深吸了口气,「传旨:妖魁已诛,九门夜禁即刻解除,金吾卫明哨撤防街市!」
「遵旨!」
焦万宝喉结滚动,知道皇帝也要将计就计。
果然,萧启玄紧接着又是一连串命令下达:
「书院外墙,一兵一卒不得增派,然其百步之内,缇骑伏甲、社令潜行!」
「建木妖人在京城如此布置,必有人相助,沿着线索查,一个也别放过!」
「让霍胤亲镇书院,但有妖人现身,杀!」
「是,陛下。」
因津门之乱故,朝廷遣水师严查河道。
水匪蛰伏,漕帮快船纵横无阻,李衍一行仅两日便抵沧州。
阴霾笼罩运河,武瞿新坟碑前孤悬荒野,尚未生寸草。
祭品中,纸灰叠叠,酒肉糕点油光微闪。
武巴面沉如水,解开裹尸布般惨白的油纸木盒,掌心一翻,孔晦头颅如朽瓜滚落尘泥,
那双浑浊死目,直勾勾望向远处铁灰色的沧州城墙。
「武兄,且看!」
李衍倾壶,清冽酒线自壶嘴长泻,漫过孔晦枯发,浸入焦黄土壤。
「害你之人已伏诛..:」
话至一半,紧壶柄的指节便猛然捏紧。
这时候,再多言语又有何用?
仇虽报,人已逝,魂飞魄散,尽归虚空。
李衍摇头,一声轻叹,半壶残酒泼上冰冷石碑。
而旁边的武巴则伏身磕头,咚咚几下闷响,黄土凹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