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丰言语如此笃定,他本以为对方已彻底掌握,不想竟是连原理都未参透。
若根基未明便急于推广,未免莽撞了些。
「哈哈,无需担忧。」
元丰哑然失笑,似乎并不着慌,引着李衍走近那巨大气缸,「李小兄弟,可知道昔年有位藩人国师利玛窦?」
李衍点头:「略有耳闻,闻其归天后葬于京城郊野。」
此人可是大名鼎鼎,据朝廷所言,其人来自西国意大里亚。
「不错,」元丰行至气缸前,指着上面正被老道们精心刻画的符文,「利国师虽是番邦教士,
但通权达变,与我神州玄门倒也并非全然对立。他所绘《万国全图》,对开海大业颇有益处。」
「然此人生性好奇,常受人邀约观摩,却不懂我门忌讳,」元丰话中透出一丝无奈与嘲讽,「竟将所见秘术付诸笔墨,着成《畸人十篇》散播于外—"
李衍不解:「这与本宝有何关联?」
元丰手掌轻抚气缸表面那些密密麻麻、正被朱砂填充的鎏金符文,神色陡然变得无比郑重:「当日,你曾对老夫言道:「那些高居苍穹、缥缈难测的正教法脉神灵,不过是他人之神。此物方乃我墨门踏足之地的人间真神!』」
「老夫初闻此语,如闻天音!」
元丰声音微微发颤,似回当时激动,「自虔心谨遵我门古礼,将此宝奉若神明。运宝赴京途中,无论风雨晦,每日晨昏必行香叩祭,不敢有半分懈怠。」
「原以为仅是虔诚之规—谁知」
他一时激动,言语竟有些梗塞。
李衍瞳孔骤缩,「成了?」
「成了!」
元丰重重颌首,心绪稍缓后说道,「许是冥冥有感,纵使入宫参研,香火供奉亦未尝断绝,老夫犹如神助天启,于年前解开蒸汽机构造原理!另几位弟子亦得此玄妙。」
「如此惊天之事,墨门岂敢私藏?」
元丰肃容道,「立时禀奏圣上,方有今日开院大典之盛举。当日,钦天监奏报:『客星赤芒如轮,现于太微垣』!天象印证,陛下龙颜大悦,亲赐神号:『燧轮水火真君』!」
「燧轮真君?」李衍喉结滚动,一时无言。
他复又看向那兀自流转着罡煞二无的青铜气缸:「那此物?」
「此乃神器之『心」!」
元丰解释道,「吾等将以『装脏』之玄门秘法,将其奉入真君金身之内。」
「陛下圣裁,已将真君神位立于社稷宗庙,享国祀大礼!此后,凡州府县衙设厂铸机,必立『真君祠」。节气祭典,牲醴供奉,万民同祭,不可懈怠!」
言语间,他眼中再次燃起那近乎执迷的狂热光芒:
「人道巨轮已启,大势浩浩汤汤!与其畏首畏尾,何如应天顺命?!泄神器之法于天下又何妨?」
「器利民则富,民富国自昌!自今日起,凡吾大宣疆土之上,蒸汽机一声轰鸣,便为真君多添一灶人间香火一一万民生息操劳之力,皆化神州气运不朽薪柴!」
看着元丰那近乎癫狂的神情,李衍只觉一股寒意从脊背窜上头皮。
他莫名有种感觉,自己好像瓣弯了时间线「还有这等离奇事?!」
柔远驿中,沙里飞抓着他油亮的大光头,眼珠子瞪得溜圆。
待回到驿馆,开院大典的喧嚣散去,李衍才将所见所闻娓娓道来。
众人闻言,无不震惊失色。
王道玄捻着胡须,满面忧虑:「福祸难测,凶险——未卜啊——""
不怪他们担忧,就连李衍此刻也觉得前方一片迷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