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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将那些真假掺半的议论收入耳中,默默记下。

片刻后丢下几枚铜钱,起身便走。

此人出了茶馆,脚步一转便扎进了东城,

东城毗邻漕运码头,本就是鱼龙混杂的泥塘。

自打「铁锚会」的龙头罗功胜在菜市口掉了脑袋,这曾煊赫一时的庞然大物,便如被捅了窝的马蜂,顷刻乱成一团。

稍有点门路的高层早已卷铺盖逃之天天,远遁他乡。

唯剩下一群红了眼的亡命徒,此刻正为了争夺地盘,在长街上厮杀作一团。

「干死这帮杂碎!」

怒骂与惨嚎交织,往日的城狐社鼠,这时哪还顾得上「不闹出人命」的潜规矩?

棍棒成了摆设,雪亮的刀片子、凿骨头的小斧头,只顾着往对方要害招呼。

噗!有人当胸被攘了个透亮,哼都没哼便栽进血泊,

扑通!血糊糊的尸首被抛入浑浊的河沟。

百姓惊叫着奔逃躲闪,远处传来衙役急促的吆喝和杂乱的脚步声望着这血腥混乱,那矮小人眼底掠过一丝浓重的讥消,仿佛在看群蝇争腐。

他压了压帽檐,侧身滑入旁边狭窄的深巷,

这里居住的,都是京城贫苦人家。

巷子里弥漫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混合浊气一一那是经年的潮湿霉味、陈腐的尿臊气,还有角落里小作坊制生皮散发出的刺鼻恶臭,薰得人脑仁发胀。

低矮的破败房屋如歪斜的积木,挤在坑洼积水的泥泞小道上。

份人低着头,在蛛网般密布的窄巷里七绕八拐。

他每一步都踩着污水烂泥,还不时警觉地往身后撒出一些无色的粉末。

几条翻食垃圾的野狗刚凑近嗅了嗅,登时毛炸如刺猬,夹着尾巴哀豪着逃窜开去。

终于,他停在了一处荒草漫过膝盖的破败大院前。

几个衣衫楼、眼神空洞的乞巧正蹲在倒塌的照壁旁,用缺口的破瓦罐煮着从各处讨来的水和霉烂窝头,那恶臭随风飘散,足以将活人顶一跟头。

「滚远点!」份人捂紧口鼻,嫌恶地低喝,随手丢出几枚铜钱。

乞弓们木然地捡起铜子儿,拖动着破草席让开了道。

闪入后院柴房,他凝神谛听片刻,确认四下无人,这才揭开角落里一块厚重的、布满苔藓的地窖隔板。

一股混合着泥土腐败和阴冷湿气的浊流,顿时涌了出来。

矮小人毫不犹豫,一个子翻身便没入黑暗。

狭窄的地道潮湿冰冷,他在黑暗中熟稔地左弯右绕,走了约莫一灶香,眼前豁然开朗,出现个地洞窟,看模样曾是私盐贩子囤货之所。

昏黄摇曳的油灯光晕亚,清晰地映出二丹几条盘膝端坐的身影。

他们丫身着粗布汉人衣物,但头顶无一例外,全是剃光中间头发的「月代头」,腰侧斜插着毫长冷硬的肋差。

阴势锐利的目光齐刷刷扫来,如同一群蛰伏于巢穴中的恶狼。

矮小人再不掩饰,跪在地上磕头道:

「法主仁扩会儿寸(拜见法主神官)!」

灯火黑暗处,则响起了阴冷的声连:

「如何,有赵清虚的消息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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