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衙同僚大多建议延续惯例,收归府衙自行处置。”李益道:“但下官担心若是收归府衙,必定会有些官员会打这批田舍的主意,下官当着知府,或许还能镇个一年两年,时间一长,上头干预一多,或者下官先死了,这块肥肉必定会中饱私囊。”
林小苏沉吟道:“这样!你先出个通告,定个主张权力的时限,比如说三个月,比如说六个月俱可,如果在这期间有人出来主张权力,提供一些人证物证,证明某些财产是他们祖上之物,经核实的确是其祖上之物,可以退还其后辈。”
李益点头:“好!”
林小苏补充道:“正如你所说,时间跨度大,总也有些田舍终究无人认领,那就遵循惯例,收归府衙管理,然而,这批田舍,严禁官员私吞或者变相私吞,你可将其出租,良田按一成收租,旱地按半成收租,商铺按每间每月一百文钱收租,所得租金专款专用,专人管理,用于开办学堂,整修道路、净化环境等公共开支……”
李益眼睛大亮:“虽然收归府衙,但最终也依然是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大人之法,真是治世良方也!下官佩服之至!”
“这就叫为官一任,造福一方!”林小苏道。
“大人心怀天下百姓,入我扶摇实是万家生佛!”李益略略犹豫:“但大人适才所定的租赁标准,跟当前租赁标准相差太大了些,是否作些调整?”
“当前租赁标准是什么样的?”
“良田租赁,四至六成,旱地租赁,两至三成,大人来个良田一成,旱地半成,这价格之低,前所未有。”
林小苏笑了:“那正好!本官正好用这标准,倒逼地主降租!”
李益目瞪口呆……
林小苏就此展开。
一个地方苦不苦,不取决于当地富户生活标准,再穷的庙也有富方丈,咱们得看百姓。
而百姓苦不苦,一个很大的标准就是地租。
百姓别的也干不了,就只会种田。
地租一高,他们就会没钱度日。
但是,地租这玩意儿,官府说了都不算,地主说了才算,地是他的,你官府定价低,他们宁愿荒着不租,你也拿他没办法。
所以,这不适合于官府操控,这适合于市场定价。
林小苏将几百万亩良田、几百万亩土地打入市场,地租降到极限,那些往日死死咬住不降地租的大地主怎么办?
你依然坚持高地租,那也随你,但你的租户会怎么想?
租官府的地,一成,租你的地,五六成,人家谁愿意租你的地?
竞争机制一引入,整个市场都会乱。
大量的无地之人会争抢着租官府便宜的田地,那些大地主的地,将会无人问津,倒逼他降价。
当然,土地是有限的,也必须避免一些人抢占官府租地份额,这就需要李益制定一套严密的把控方案,审核租地之人的资格,必须是无地之人,而且每人也都有限额,不能多吃多占……
至于如何制定方案,林小苏随口说了一二三四五……
李益如闻天书,扶扶在旁边眨巴着眼睛像听懂了似的……
狂狼和两名亲卫也都心头怦怦乱跳。
林小苏所说的每句话,都是治世良方。
是他们闻所未闻的。
更让他们难以想象的是,这套方案的每个漏洞,他们没想到林小苏全想到了,不仅仅是想到了,而且有无比精妙的弥补方式。
这些方案,他从何处得来?
这不像是他临时想的,这更像是一套经过无数人验证的成熟方案……
是的,这就是林小苏从那个时代带来的知识。
那个时代,没有什么修行人,甚至没有皇权,整个社会围绕的核心就是民生。
民生领域,是那个世界真正领先于这个世界的东西。
各种情况,各种问题,早已在大夏土地上样翻新,经过一代又一代人的验证与查漏补缺,在这方世界一亮相,当场惊瞎这位官场混了半辈子的老知府……
老知府长身而起,深深一鞠躬:“苏大人,你实在不该是一个四品主察!”
嗯?
什么屁话?
然而,老知府下一句话来了:“下官觉得,大人分明该是宰辅之才!大人治国安邦之策,心怀天下之格局,若为我大荒宰辅,福泽百亿子民也!”
原来在这里!
空中飘来一句话:“知府大人,你就别拍马屁了,这条赛道相当挤,你其实根本不是这块料。”
这声音一传来,知府懵了。
林小苏乐了。
这话竟然来自狂狼,你能想象?
哈哈哈哈……
狂狼笑了,所有人全都笑了,知府摸摸脑袋,也笑了,笑得像一个憨憨……
林小苏手一起,抓起了扶扶:“今日天气晴好,随我出去转转!”
两人一步破空,落在珠江之上。
今日的珠江,宽阔无边。
大雾升起,阻隔了高山,也阻隔了身后的扶摇城。
扶扶恢复成了早晨床上的模样,千娇百媚地投入林小苏的怀抱,在他怀里仰起脸蛋:“苏哥哥,我觉得你真的特别特别了不起,为什么不管什么事儿,你都能那么神啊?”
“因为我是扶扶的相公,不神奇点,镇不住这个小妖精。”
“你还没做成呢,苏哥哥,我想……我想你早点真的做成。”小妖精又在怀里搞事。
说得像我不想似的!
但是,这世上的事情,就怕“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