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臣告退!”林小苏退出文灵殿。
林小苏退出金殿,刚欲踏空而起。
一个声音传入他的识海之中:“侯爷未带车驾,本官送侯爷一程如何?”
刑部尚书宋立夫。
这是他此番与林小苏会面,说的第一句话。
“甚好!”林小苏踏上了宋立夫的马车。
马车缓缓驰出宫城。
两人一言未发。
直到前方青龙大道与朱雀大道的分界处,宋立夫开口:“天色尚早,侯爷有兴到镜湖边一游否?”
“镜湖今春春色,本侯看来是错过了,幸好此时尚有晚春之花,绽放于镜湖之畔,游上一游,亦是幸事!宋大人,请!”
“请!”
马车转向,驰向镇天阁方向,在湖畔停下。
两人下了马车,并肩立于柳荫之下。
清风徐来,柳枝轻拂。
过耳之风声、满城乐声,陡然完全消失。
消失于林小苏手指轻轻一拂之间……
“宋大人,本侯已隔绝了所有监视,但有话,尽可言!”林小苏慢慢侧身,看着身边这位一脸憔悴的刑部尚书。
宋立夫一声长叹:“一别江南岁月多,近来物事两消磨……苏侯,物是人非的感觉,有没有?”
“宋大人好诗也,可惜并不完整,本侯为你补上如何?”林小苏微笑道。
“苏侯请!”
林小苏道:“一别江南岁月多,近来物事两消磨,唯有门前镜湖水,春风不改旧时波!”
“苏侯之豁达,本官佩服也!”宋立夫叹道:“然而,门前这面镜湖水,春风真的能不改旧时波否?已然尘埃落定也,世事沧桑,尽成定局!”
“为何成为定局?”林小苏目光从远方的镇天阁收回,落在宋立夫脸上。
宋立夫道:“昔日本官有一宏愿,相信侯爷你也同此心愿……奈何,终究是镜花水月也!”
他没有明说,是何种宏愿,但是,他和林小苏都懂。
这个宏愿,是共同辅佐一位明君登基,共治大荒。
那位明君,自然只能是昔日七皇子、云王洪云。
这是他宋立夫唯一看好的皇位继承人。
也是他林小苏踏入官场之后,走得最近的那一人。
可惜,他已经死了。
整个云王府,灰飞烟灭。
坐在金殿尽头的那位,不是他们喜欢的。
甚至可以说,正是这位陛下,亲手扼杀了他们的希望……
“宋大人有此感慨,相信还有一人,同此感慨。”林小苏道:“莫若宋大人先去拜访下雷天轮雷大人,本侯先去见另一人,然后,雷府会合,再深谈?”
“侯爷欲见何人?”
“目前已在镇天阁下,朝堂安排的差事儿,本侯总得先做个样子,见见兵堂堂主厉亚夫吧。”
“那好!本官这就前往雷府。”宋立夫转身上了马车。
他的马车就此离开,而另一辆马车刚好从宫城方向回返镇天阁。
驾车之人,身材娇小,体态玲珑。
赫然正是幽影。
马车之上,车帘掀起一条缝,林未央透过车帘静静地看着湖边的林小苏。
“要停车吗?”幽影的声音钻入他的耳中。
林未央轻轻摇头。
马车就此路过,一路远去,进入镇天阁阴影之下……
“老师,我在外面听说了今天金殿里的事情,他竟然因为一句话,而打断太监总管的腿,是真的吗?”幽影轻声问道。
“是!”
“老师,这是……何意?”
林未央脸上浮现了一层笑意:“立威加测试!这小子之行事,还是一惯的让人无话可说。”
“立威,测试……”幽影眼睛睁大了:“臣子面对新皇,立威加测试?”
“一般情况下,所谓立威与测试,该当是坐在金殿尽头之人惯用的役下之术,而他偏偏反其道而行之,以臣子之身,反测君王,以三品之身,在朝堂立威,看起来虽然荒谬荒唐,然而,这个威,还真被他立起来了。”林未央多少也有几分感慨唏嘘……
先皇驾崩,新皇即位,这件大荒最大的事情,于林小苏是很尴尬的。
为啥?
因为林小苏的官位,乃是先皇用闪电之速提起来的。
他与先皇、云王关系良好。
如果新皇真是弑君篡位,对这位雪衣侯,一定是极为忌惮,除之而后快。
这一点,满城百姓都看得明白,雪衣侯精得像兔子,怎么可能看不明白?
他能预感到他今后的每一步,都会荆棘丛生,一般人怎么干?只能是夹起尾巴做人,依靠其谨小慎微,不留把柄来堵住对方问罪的口——宋立夫就是这么干的。
而他呢?
反其道而行之,一进入金殿,就主动给新皇以及满殿朝臣送上一个问罪大礼包——当着陛下的面,打断太监总管的腿!
只要陛下有除掉他的想法,这,就是送给陛下最好的借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