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吴区长、沈监察长和王区长都回来了。”
戴春风依然不动。
“他们和张长官的交接很顺利。”
戴春风终于说话:
“上海站直属的商网呢?”
军统有两条攫取钱财的渠道,一条是局本部直属的网络,走私、药品等等便是这张网络的赚钱方式。
而另一条则掌握在上海站手中,以战略物资猪鬃、药品为货物,为上海站提供了大量的金钱。
忠救军就是靠这张网络才能存在。
上海租界沦陷后,虽然这张网络受到了一定的影响,但并不致命,依然为忠救军提供和京沪区提供源源不断的支持。
面对戴春风的问题,秘书毫不犹豫回道:
“悉数交到了王区长手上。”
戴春风诧异的问道:“悉数?”
“嗯。”秘书点头,脑海中却出现了张安平交予王天风时候报出的那个数字——那是这张商网目前可以动用的资金,一笔巨大到让他都无法呼吸的数字。
但张安平没有犹豫的就交到了王天风的手里,作为“观察客”,他没有从张安平的眼中看到一丝的留恋和不舍。
那一刻,秘书才真正见识到什么叫视金钱如粪土。
秘书犹豫了一下后,道:“王区长等着向您汇报。”
戴春风吐出了一口浊气:
“我知道了,你先下去,等下让王天风进来。”
“是。”
秘书走后,戴春风若有所思的坐到了椅子上,思绪则开始回味秘书汇报的种种。
权力的具体达成手段中,最重要的就两种:
人事和财权。
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那个叫嚣着“上海是我的一亩三分地”的外甥,居然真的就这么轻而易举的将至关重要的财权交出来了。
扪心自问,如果他跟张安平交换了位置,会这么轻而易举的交出手上至关重要的财权吗?
要知道这一张依附于上海站却又独立存在的商网,是张安平从无到有一手搭建出来的,他完全可以用手段方式应付自己的收权。
可张安平呢?
就这么轻而易举的交出来了!
“这混小子……”
“到底怎么想的?”
戴春风忍不住呢喃:
“他不会是生出退意了吧?”
想到这个可能,戴春风不禁有些……慌。
他收权的本质其实是为了让张安平意识到权力的珍贵——从这一次的军犬基地事件中,他发现外甥对权力并不痴迷。
他以为成熟的外甥,其实还是淞沪会战期间,怒而发布刺杀名单的热血青年。
既然这样,那他就让外甥尝尝失去权力的滋味。
唯有失去方懂得珍惜嘛!
所以他拿掉了东北区、拿掉了忠救军、拿掉了京沪区——但外甥仅仅是失态的打翻了酒杯以及报复似的喝醉了吐了自己一书房。
鉴于此,他便决定咄咄逼人一番。
这才有了吴敬中、沈醉和王天风上门“逼宫”的事。
但外甥干脆利落的交出了财权!
这就不禁让他瞎想了。
整个军统,他信任的人很多,但要说绝对信任的,唯有自己这外甥。
要是外甥真的撂挑子了,那他就得抓瞎。
“不对,这小子不会是故意为之吧?”
戴春风却又不敢肯定。
他知道张安平的肠子极多,一颗心脏上长了几十个窟窿,若是这是外甥以退为进故意为之,那这臭小子这一次赢了自己以后不得尾巴翘上天?
思来想去,他决定还是按兵不动的看着。
算计了老半天后,戴春风做出了决定,随后他愤愤不平的骂道:
“混小子,古代的皇帝要是都跟我一样,那当太子可就美死了!”
……
面对老戴的夺权,张安平是真的无比的顺从。
是他没有想法忠心耿耿吗?
当然不是。
“处在我现在的位置,一城一地的得失都是小事,”张安平向曾墨怡解释:
“一个让他放心的人设,才是最关键的。”
“既然他要夺权,就让他夺,我问心无愧即可。”
权力的争斗是五八门的,有的权力的争斗完全是你死我活,像张安平这种毫不犹豫的交权,完全就是作死。
双十二事变后的两名功臣完全不同的人生结局就是最直接的例子。
但张安平跟戴春风之间,却不能用简单的权力争斗来概括——张安平将手上的权力握的再多,面对戴春风其实没什么用。
这种情况下,【问心无愧】反而是最好的应对方式。
可曾墨怡面对张安平的解释,却还是没听懂。
不过她也明白,张安平的解释其实不是给自己的,而是需要自己转述给组织,免得组织担心。
她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该怎么做了。
说完这件事,夫妻俩便说起了家事,她絮絮叨叨的向张安平说了很多很多,纵然是困的直打哈欠也不愿意就此睡去。
因为她知道自己的丈夫又要离开了。
张安平显然也明白曾墨怡的心思,便陪着妻子家长里短的絮叨,最后曾墨怡实在是撑不住,不知道嘟囔着什么钻在张安平的怀里睡着了。
张安平一边失笑边关灯,却鬼使神差的辨别出曾墨怡嘟囔的是“zhengyi”这个音节。
zhengyi?
郑翊?
张安平无奈的以左手扶额,心说我老婆可真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