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他当时的猜测在现在看来就是一个笑话,自己这个傻儿子,心里全都是党国。
东北布置军工业、重庆布置军工业,现在又如孤勇者一般冲向让人窒息的黑暗——这哪是他猜想的那样啊!
时间一点点过去,张安平的汽车驶入了家里,张贯夫特意打开了书房的灯,向张安平传递出“见面”的信号。
停好车的张安平才下车,就看到父亲书房的灯亮了起来,再看看站在窗前的父亲身影,张安平整理了一下情绪后,进门直奔父亲的书房。
敲门进入后,张安平关心的问道:“爸,您还不睡?”
“睡不着。”张贯夫示意儿子坐下后,轻声道:“我们聊聊。”
张安平伸手将父亲面前的茶杯拿了过来,看到里面厚厚的茶叶后,赶忙又起身为父亲重新倒了一杯茶,并埋怨说:
“你本来就睡眠轻,还喝这么重的茶啊!”
张贯夫一直看着儿子的忙碌,等茶杯重新放到了面前后,他终于忍不住问出声:“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张安平沉默,他知道自己现在的行为让父亲难以平静,可是他……不做不行啊!
“保密局,快要烂透了啊!”
张安平神色沉沉:“如果我没有看到,我可以欺骗自己,继续沉静下来,大不了我跑去兵工署任职。”
“可是,我看到了,心里的那一关过不去。”
“军统,终究是表舅的心血。”
“我能走到这一步,是表舅的照拂,我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现在的保密局成为一滩烂泥?”
张贯夫叹息,当初就不应该让儿子来特务处啊!
张安平的话他信,非常相信!
在军统,在国民政府,有能力不一定能出人头地——军统整编保密局,多少有本事的特工,最后因为没没有人保而黯然离职?
张安平的能力的确是优秀,但他捅娄子的本事同样不小,如果没有戴春风,他确确实实不会走到这一步。
戴春风对儿子,确确实实好的没话说。
张贯夫深呼吸一口气后,低语:“可你不该捅破天啊!”
“你查保密局就行了,其他人,没必要查啊!”
张安平摇摇头:“爸,他们在挖党国的根啊!”
“党国,党国,你眼里只有党国吗?这个家你考虑过吗?这两天你知道保密局在咱们这一片,逮了多少心怀恶意者吗?”
张贯夫怒声道:“望望和希希,现在上下学都得专人保护——今天下午,就有人想要偷偷带走他们你知不知道!”
张贯夫想要一拳砸在桌上发泄,但又怕吵到老婆和两个宝贝孙子,硬生生的给忍住了。
张安平一怔,随后浑身杀机滚滚:“该杀!”
“爸,家里人的安全我会亲自布置,绝对不会出问题!”
“我要的不是你的保证——安平啊,抗战打完了,我们赢了,现在是内战,你完全没必要呆在保密局。”
张贯夫放缓口吻:“你不是想去兵工署吗?你不是想振兴民族工业吗?你去干这个啊,这个烂泥潭,你不要再呆了!”
张安平露出一抹苦笑:
“爸,你知道从抗战胜利到现在,有多少苦苦才抗战熬下来的工厂被巧取豪夺了吗?你知道有多少实业家,撑过了抗战的艰苦却撑不过饕餮们生出的贪婪?”
“不反腐,实业死路一条。”
说罢,张安平收敛了脸上的苦闷,保证说:“您放心吧,我心里有数的——我不会将自己置于危险之中的,这一次,不过是敲山震虎。”
“打虎的时机,还没到呢。”
原时空中,处长是在48年进行反腐的。
张安平身在局中,最初的想法是利用48年的反腐,给腐朽的国民政权致命一刀,让有识之士彻底的看清国民政府的腐败。
可计划总归是赶不上变化——现在利益集团对他磨刀霍霍,借着他救了绑架人质的机会,反手又开始给保密局给编制、给资金了。
这笔扩充保密局的资金在毛仁凤和郑耀全的手上,一旦扩充的这些人上岗,他的势力会被急速压缩,那么,随之而来的必然是图穷匕见。
势力是根本,他能威压毛仁凤,靠的就是势力。
没有势力,那就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到时候他扛得住两人的携手碾压吗?
即便有郑耀先策应,但煌煌大势之下,计策的用途真的不大。
要知道张安平的设想是从47年开始再对保密局进行扩编,而扩编之前先挤走郑耀全,到时候依然是他跟毛仁凤势均力敌。
可现在的情况呢?
饕餮们暗中发力,毛仁凤和郑耀全的势力会壮大,自己营造的欺上瞒下之局面,也被王天风点破——如果按部就班的进行,那自己很可能连都等不到47年就会被逐出保密局。
张安平不得不反击。
他的反击计划的本质,就是将扩编的人手拉到自己手上。
哪怕是不能全部拉过来,但至少要掌握四分之一,继续保持平衡。
所以,他才掀起了这一次的风暴——可为了人设,风暴掀起以后,他就必须强硬、不能退让。
好在国民政府在让人失望方面,从没有让人失望!
跟处长的对话中,张安平敏锐的察觉到了侍从长的“决心”,有这一份“决心”在,到时候的偃旗息鼓,合情合理!
甚至还能对未来的打虎行动,产生极大的正面影响:
假如未来打虎,有处长信誓旦旦的保证,他张安平火力全开的提供情报,没毛病吧?
为了给打虎造势,为了让人们意识到国民政府的决心,他张安平亲自执掌舆论,营造出破釜沉舟、背水一战的决心,合情合理吧?
然后,打虎打到真“老虎”。
pia,泡沫破了。
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到时候,民心必然尽失!
这便是张安平的通盘考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