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1章 清田失败与夏允彝去北方
大同十二年(1636年)三月十五日,福州,福建督师府衙空气中瀰漫著挫败的尘埃和无声的嘆息。仅仅一个月前,这里还是雄心勃勃、锐意革新的指挥中枢,此刻却变得暮气沉沉。
张薄、张采、杜麟微、雷士俊等人围坐,烛光摇曳下,每个人的脸都有一股颓废之意,看上去苍老十岁。
张采率先打破了令人室息的沉默道:“果然全面清田,阻力如山大。当初对付五卫十二所,虽有刀光剑影,尚能快刀斩乱麻。
可要动这些盘根错节的士绅根基,难,太难了!”他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现在整个福建,
从衙门胥吏到田间老农,从学子到军中兵卒,视我等如仇寇,寸步难行。清田已然是死局了。”
“死局!”杜麟徽猛地拍案而起,眼中布满不甘的血丝,“难道就眼睁睁看著前功尽弃!”
他抓起一叠厚厚的文书,近乎发泄般地摔在桌上,“看看!谢家、王家,这些蛀虫侵占军田的铁证如山!他们不纳粮,不缴税,还堂而皇之地霸占著朝廷的土地!这天下,究竟是他朝廷的,还是他谢家、王家的!”
张采无奈地摇头,声音低沉而疲惫:“宪章,真要究其根本,这天下既是朝廷是,也是『士绅”,如今州县衙役阳奉阴违,没有这些地头蛇,单凭我们几人,如何去清丈几百万亩的田地。连福建本地的读书人都倒戈相向,指责我们手段酷烈,逼死浩命,军中也不支持我等。”
自泉州蒋老夫人悬樑自尽那根导火索被点燃,福建的清田行动便如同推倒了第一块骨牌,引发了连锁崩塌。泉州、福州、漳州、莆田各地豪族士绅纷纷效仿,上演著一幕幕以死相逼的惨烈戏码。老人、妇孺,甚至家中的忠僕,都成了对抗官府、博取同情的“人质”。每一次白綾悬起,每一具冰冷的户体落下,都像一把淬毒的匕首,狠狼扎在张薄集团的名声上,將他们钉在了“酷吏”、“逼死人命”的耻辱柱上,在福建士林民间彻底声名狼藉。
更致命的是,他们失去了赖以行动的官吏和军方支持。
福建州县县衙三班六房,乃至府衙的眾多属吏,本就是地方宗族网络的延伸。清田之初,在督师府的强力威压下,他们不得不听令行事。
但“逼死人命”的舆论风暴一起,他们立刻找到了天然的道德制高点和磨洋工、软抵抗的绝佳藉口。政令出不了府衙,已成常態。
宋伟统领的三万福建新军,本是张薄倚重的武力后盾,其粮餉军需很大程度依赖福建士绅的“捐输”。清田之初许诺的土地收买军心,如今成了泡影。眼见士绅反扑势头凶猛,宋伟这个老油条立刻见风使舵。
他不断向督师府诉苦,声称军中因清田风波人心惶惶,士气低落,无法再协助弹压地方,更不愿为了张薄的火中取栗而与整个福建的士绅阶层彻底对立。
失去了官僚体系和军队的支持,清田大业如同被抽掉了脊樑,轰然倒塌,寸步难行。
雷士俊宽慰道:“世事不如意者十常八九,能清出近三成田地,已属不易,算小有所成吧。”
张薄一直沉默著,此刻才抬起头,脸上是深深的疲惫与不甘,道:“小成?靠这不到百万亩的军田,能养活多少兵?能练出抗衡大同军的虎狼之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