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回粮食!夺回土地!”
“我们不是奴隶!”
积压的怒火被彻底点燃!三千多青壮被苛捐杂税、被地租盘剥、被奴役践踏逼到绝境的农人,此刻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怒吼。
锄头、扁担、木棍,所有能称之为武器的东西,被高高举起,汇成一片愤怒的森林。那吼声汇聚成一股汹涌的洪流,冲散了恐惧,只剩下破釜沉舟的决绝。
溧水县的矛盾,本来在夏允彝的治理下已经有所减缓,但自从他调到常州担任知府之后,没了后台的农户就遭殃了,原本减去的租又加上去了,烧掉的高利贷又重新写了一张,大家过了一年的好日子,又连本带利的偿还给那些地主了。
尤其是这两年侯恂不断的加税,不断的弄什么债券,派发给官员和大户,他想用这样的方法尽量减少对农户的影响。
但这怎么可能,既得利益者是不会吐出任何一点利益的,这些官员和地主,反手就把这些债券,用加税和地租的方法加到农户上面。
很快南直隶附近的百姓就发现,自己种一亩地,只能收个一石多一点的粮,但朝廷收税就要收两石,辛辛苦苦忙一年,还欠下朝廷几斗粮食税。
那些做佃户的就更惨,交完朝廷的,还要交地租,哪怕卖身为奴都不够偿还。为了生存也为了逃避繁重的赋税和徭役,大量的农户只能选择卖身为奴,投靠,士绅家庭,换得一口饱饭苟延残喘。
但大户的奴仆岂是好做的,不但自己种的粮食全部被大户剥夺,连生死都要受制于这些大户,以教规矩为由的打骂是常态,哪怕杀了他们,这些大户也不用承担什么后果。
所以农户这愤怒早已经到达了极限,现在朱猛振臂一呼,彻底点燃了三千农户的怒火。
他们拿着简陋的农具在朱猛的指引下,杀向了那些吞噬他们血肉的虫豸。
“杀——!”
“夺回土地!”
朱猛如猛虎下山,一马当先,率领着这股由绝望和愤怒汇成的洪流,冲向粟阳县城那低矮的城墙。烟尘滚滚,脚步声如同沉闷的战鼓。
城墙上,几个懒散的兵丁被这突如其来的景象吓得魂飞魄散。
“大事不好!反了!流民反了!”一个兵丁尖声嚎叫,声音都变了调。
“快!快关城门!落吊桥!”一个把军官嘶声力竭地吼着,自己却两股战战,几乎站立不稳。
沉重的城门在吱呀作响中艰难地向内合拢,吊桥的铁链也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开始缓缓上升。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城门洞的阴影里,如同鬼魅般无声无息地扑出数十条人影!这些人衣衫破烂得几乎难以蔽体,头发板结油腻,脸上污垢深厚。他们是粟阳县最底层、最被轻贱的存在——堕民,俗称丐户。
堕民起源众说纷纭,有说是战争失败,也有说他们是朝廷斗争受到牵连。或者是触犯了法律变为贱籍,他们没办法科举,婚配受到影响,很多行业都不允许加入,所以生活状态极其差,大部分落魄的和乞丐差不多。
即便是有个别人呢通过勤劳积累的财富,也会被当地的大户盘剥,再次沦为乞丐。而且他们的子孙也是世世代代的贱籍,可以说看不到任何翻身的希望,只能依附当地大户,沦为奴仆。这些人对大明朝的怨恨和不满。早已经堆积的如同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
大同社的建立,和北方大范围的废除贱籍给了他们一个希望,当朱猛在当地发展抗旱会的时候,这些堕民马上就联系上了朱猛,请求加入大同社,推翻压在他们头顶的大明王朝。
朱猛当然同意了,他们就成为了大同社在粟阳的眼线。
“动手!”为首一个身形佝偻却眼神狠戾的堕民低吼一声。
“砰!砰!”几声略显沉闷的枪响在狭小的城门洞内炸开,火光一闪,几个正奋力推门的兵丁惨叫着倒下。
“打!”更多的堕民挥舞着削尖的木棍、沉重的石块,甚至是从垃圾堆里捡来的生锈铁条,发出野兽般的嚎叫,疯狂地扑向剩下的守门兵丁。
他们打法凶悍,毫无章法,完全是不要命的以伤换伤!一个瘦小的堕民被长矛刺穿大腿,却死死抱住矛杆,另一个同伴趁机用石头狠狠砸碎了兵丁的头颅。血腥味瞬间浓烈得化不开,城门关闭的势头被硬生生扼住。
“朱大当家!快进城!城门控制住了!”那为首的堕民对着城外汹涌而来的洪流,用尽全身力气嘶喊,脸上混杂着血污、汗水和一种近乎狂热的兴奋。
朱猛一马当先,已冲到护城河边,目睹了这惨烈而关键的一幕。“好兄弟,现在跟着兄弟我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3000多起义军战士涌入溧水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