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高的死亡率,让徐晨意识到,想要开拓殖民地,死亡不单单是土著,开拓者的死亡率也非常高。
东宁岛还是有一定汉化基础,几千年来一直和江南有联系,死亡率都这么高。如果要去处于赤道的南洋诸国去开拓,各种疟疾瘟疫带来的死亡率,只怕高的会吓死人,天下统一之后,只怕没有人多少人愿意冒去这样威胁之地开拓,所以现在就要编撰好户籍为不久将来的大开拓准备好移民。
李文兵闻言,脸色也凝重起来。这些伤亡数字,他虽有所耳闻,但此刻听徐晨亲口道出,更感震撼。
徐晨目光重新变得锐利,“这些江南士绅,世代坐享膏腴,盘剥百姓,积累万贯家财。如今清算其罪,除分田于民外,其家族人口,正可充作开拓之先锋!将其编户造册,正是为下一步大规模移民东宁、南洋乃至更远之新土,厘清对象,做好准备,为我天朝文明开疆拓土,他们才能戴罪立功,重新被天下的百姓接纳。”
李文兵心中恍然,原来这户籍统计,是为流放移民做准备!他迟疑道:“元首……清算其罪,分其田产,已足惩其恶。若再举族流放瘴疠蛮荒之地,是否……过于酷烈?恐失仁恕之道?”
“仁恕?”徐晨嘴角泛起一丝冷峭的笑意,目光深邃地看向李文兵,“文兵,你可曾听过一句话:‘没有千年的王朝,但有千年的世家’?”
李文兵默默点头。这话他当然听过,更亲眼见过不少江南北上的士子,其中不乏怀着大同之治的理想投靠他们。但还是有两头下注心思,试图在新朝延续家族富贵之人,具体有多少人他也难以分辨。
徐晨严厉道:“这些世家大族,依附于王朝之上,如同附骨之疽!王朝兴盛时,他们攫取最多的利益,享尽荣华富贵,却极少承担真正的责任,甚至往往成为压垮王朝的最后一根稻草!
王朝覆灭时,他们却总能摇身一变,或投靠新主,或隐匿乡野,幻想继续其‘千年世家’的美梦,将王朝更迭的血泪代价,尽数转嫁于黎民百姓!此等蛀虫,岂能再容其逍遥?”
“大明开国之时,不少江南士绅还怀念大元,一个汉人怀念蒙古人的政权,此等卑劣的行径居然称之为忠义,这何其荒谬!
他们是怀念蒙古人的仁义吗?不,他们是怀念蒙古人不管他们,让他们可以在地方上肆无忌惮,无法无天的做土皇帝。”
“朱元璋还是太懦弱了,这种人留着做什么,他们怀念大元就把他们发配到河套,发配到辽东,士绅之所以成为大明的顽疾,根子上是因为朱元璋清洗那是怀念大元士绅太少了,以至于这些的觉得换了朱家天下,对他们更好,所以他们满不在意天下沦陷。”
徐晨加重语气道:“某此举,就是要彻底打破他们这‘千年世家’的春秋大梦!不仅要清算其罪,分其田产,更要将其连根拔起,流放边荒!要让天下人,尤其是我们的后辈看清楚:王朝之兴衰,与依附其上的世家大族,休戚与共!享尽王朝兴盛的荣华,就必须承担王朝覆灭的代价!没有只享福、不担责的道理!”
徐晨佛穿透了时空,带着一种深沉的警示道:“此举,亦是为后世立一榜样!警醒新‘千年世家’,当他们想蛀空王朝之时。那就要好好掂量掂量,是否能承受的住王朝覆灭之时,举族流放、永世不得翻身的代价!”
他语气稍缓,带着一丝无奈道:“我知人心贪婪,奢望后世人人警醒,不过是痴人说梦。然,哪怕十成之中,仅有一两成后来者能因此心存顾忌,行事有所收敛,不敢肆无忌惮地挖国家根基以肥私门……那今日这番布置,便算值了!”
后世有一个很有名的说法,南明之所以投降的这么快,就是因为有元朝这个榜样,他们以为少数民族政权会放权,让他们成为包税官,再当几百年的土皇帝。
结果谁知道,满大人带的是钢刀过来的,徐晨希望大同社的后辈,能吸取这次的教训,不要想什么千年世家的,你既然坐上了这条船,船沉了就活该被淹死。
李文兵怔怔地看着徐晨,内心受到了巨大的冲击。他原以为元首的深意只在开拓殖民与解决移民难题,却未料到其思虑竟已远及百年之后,意在从根本上斩断“千年世家”这种寄生王朝、祸国殃民的循环!
他虽然想要劝说大同社是公天下,不可能再出现新的千年世家,但话到嘴边他却说不出口。
他想起杜牧《阿房宫赋》中的名句,不禁喃喃道:“‘秦人不暇自哀,而后人哀之;后人哀之而不鉴之,亦使后人而复哀后人也。”
徐晨微微颔首:“明白就好。去做吧。审案要公,少杀慎杀,但统计要细。江南的旧账要清,这新天下也要靠我等亲手去拓!”
李文兵深深一揖,再无半点迟疑:“属下明白!定不负元首所托!”
大同十二年(1636年)八月二十二日,句容县城。
初秋的风已带凉意,吹拂着城墙上严阵以待的义军旗帜。
周磊等人眉头紧锁,望着城外那支军容整齐、打着南明旗号的万人队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