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葛亮在众人之中扫过一眼,点名道:
“子龙将军,你一向做事稳妥谨慎。”
“亮思来想去,还是由你去守夏口罢。”
赵云一拱手,“末将遵命!”
将最为重要的两个位置安排还以后,就只剩下夷陵与公安口了。
诸葛亮在房中来回踱了两步,轻挥羽扇,淡淡道:
“夷陵乃是三峡咽喉,此处亦需设伏兵,备火船、铁锁,防吴军逆流突袭。”
前面对夏口与江陵的安排,大家都觉得无妨。
只是当听到诸葛亮对夷陵都如此重视之后,才清楚其性格究竟有多谨慎。
吴军想从夷陵突破那是相当困难的。
“夷陵防务重大,不可不慎。”
“承明,便由你去守夷陵罢。”
诸葛亮经过一番考虑,点名了治中从事潘濬。
“喏。”
潘濬拱手称命。
“至于公安口么……”
诸葛亮眼眸蹙起,“此地乃是江陵前哨,若要守江陵,公安亦至关重要。”
话落,目光扫过众人,沉声问:
“谁敢去守公安?”
言未毕,参军马谡应声出列,“某愿往!”
此前,几位大佬都还未发言,马谡也不好争先。
如今资格老的前辈们,上前线的上前线,分派到别处去分派到别处去。
剩下的人里面,已经没有人能够稳压马谡一头了。
故而马谡这才敢主动申请。
诸葛亮皱起眉头,沉声说道:
“公安虽小,然干系重大。”
“倘公安有失,则江陵赫然落险。”
“江陵再失,则吾大军断去归路矣。”
“汝虽深通谋略,奈何此地并无险阻,守之极难。”
马谡当即拱手说道:
“某自幼熟读兵书,颇知兵法。”
“又随使君研习韬略,大获裨益,岂会连一小小的公安口都守不住?”
诸葛亮沉吟半晌,蹙眉道:
“虽然吾相信周公瑾并未有与荆州交恶的打算。”
“可吾设此四道防线,便是为交战做准备。”
“以周公瑾之英姿才略,绝非等闲之辈。”
“更兼其有吕蒙、陆逊为辅,皆是吴之名将。”
“恐汝不能敌。”
马谡愤然道:
“休道周瑜、吕蒙、陆逊,便是孙权亲来,有何惧哉?”
“若有差失,愿斩我头!”
诸葛亮蹙眉,“幼常,军中无戏言!”
马谡此时脾气也上来了,恨恨道:
“使君既然不信,那谡愿立下军令状。”
诸葛亮暗想,此次北上,东吴主动交恶的可能性本就很低。
即便交恶了,吴人也未必能突破赵云所在的夏口。
马良在江陵,与公安也能够互为犄角,问题应该不大。
于是诸葛亮从之,命人取了军令状叫马谡签了。
然后吩咐道;
“吾与汝一万精兵,再拨一员副将,相助你去。”
即唤廖化过来,吩咐道:
“吾知汝平生谨慎,故特以此重任相托。”
“汝与幼常可小心谨守此地,下寨必当要道之处,使贼兵急切不能偷过。”
“安营既毕,便画四至八道地理形状图本来我看。”
“凡事商议停当而行,不可轻易。”
“如所守无危,则是取中原之大功也。”
“戒之!戒之!”
又唤马谡到前头来,再三叮嘱。
“公安口是江陵前哨,可沿江设下烽燧。”
“每十里一哨,昼夜监视江面。”
“烽火与江陵联动,遇敌则举三烟示警。”
“严查来往商船,凡无荆州令符者,一律扣留盘问。”
“岸上可广布疑兵,多立旌旗,使吴军难测虚实。”
“再挖深壕、设鹿角,阻陆路强攻。”
“在于江岸处埋下铁蒺藜,以防止敌军登陆。”
诸葛亮几乎是面面俱到,把公安的具体防务说的极为详细。
就差自己亲自上去守了。
马谡喏喏称是,然心头却暗想:
“先生何故小觑我也?”
“某自幼习读兵书,深谙兵法。”
“如今不过守一个小小的公安口,先生却将我作三岁孩童般叮嘱。”
“……唉,此役不怕吴人敢来,就怕吴人不敢来。”
“否则非让小觑我者,再不敢多言。”
走后,诸葛亮一一送别众人。
临行前,诸葛亮还不忘追着叮嘱马谡一行人众。
“公安诸事,需与廖化共议而行。”
“若吴军来犯,务必据城固守,不可浪战!”
二人齐声称是,然马谡心头实不悦。
长江的雾气尚未散尽,诸葛亮与马良并肩立于雉堞前,望着远处水天相接处若隐若现的船帆。
马良的白眉紧锁,一脸担忧地望着诸葛亮说道:
“孔明先生,幼常虽精通兵法,但毕竟少经战阵。”
“在下只恐他不能胜任此大任。”
“不妨另遣别人去守,何如?”
适才当着大伙儿的面,马良这个当哥哥的肯定不能当众说自己这弟弟不行。
现在私下里只他与诸葛亮两个人,自然要把心里话说出来。
诸葛亮轻抚长须,目光依然凝视着江面,缓缓自袖中取出一卷绢帛。
“江东密报,孙权正与张昭、周瑜等人争执是否与魏联合。”
“陆逊屯兵柴桑,吕蒙卧病京口。”
“而东吴周瑜又极力反对此时伐齐,故亮并不认为我等此次北伐,会遭遇吴人背盟。”
马良接过密报细看,眉头稍展,却又摇头:
“可是先生莫不是忘了此前齐王巡县荆州时,说过的话吗?”
“幼常言过其实,不可大用。”
“非是我当这个当兄长的不信任弟弟,只是幼常毕竟年轻,尚需时间历练。”
“公安乃是荆襄重镇,先生上来便委其以如此大任,万一……”
“没有万一。”
诸葛亮转身,城下操练的士卒呼喝声随风传来。
“我在江陵留了两万精兵,子龙驻守夏口,潘濬扼守三峡要道。”
他忽然轻笑,“即便幼常是个草人,吴军也难越雷池半步。”
四个重镇中,只有马谡是没有临阵经验的。
正因为如此,诸葛亮给他安排了一个相对而言最简单的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