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確保政权的平稳过渡和未来的开拓。
这是一位暮年帝王,对身后江山所做的深谋远虑的布局。
大家都能意识到,等齐汉二代目开始时。
朝中的局势,必然是以陆逊、魏延为首的中生代。
以及姜维、李治、关兴、张苞、赵广为首的新生代们,组成新的政治格局。
在这新的格局形成中,受到最大伤害的,当然是老派功勋大臣们了。
这其中当然也包括关羽、张飞、赵云等老將。
只不过他们本身就老了,而且也不想在爭什么了。
所有,心甘情愿跟著李翊退居二线。
把机会留给年轻人们。
但这类人,从古至今都是极少数。
希望捍卫既得利益的,才是真正的大多数。
古来皆是如此,没有人希望自己的地位权力会被后来人顶上的。
要不然,职场里面就不会有那么多老人欺负打压新人的情况了。
此时,不少与李翊关係密切的门生故吏,不禁將目光投向位列文官之首的李翊。
希望这位德高望重的老首相,能在此刻为那些逐渐失势的老兄弟们说几句话。
爭取一些利益,至少缓和一下这过於明显的新老交替步伐。
然而,李翊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
手持笏板,眼帘低垂,仿佛神游物外,又似老僧入定。
他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对这份明显倾向於新生力量的封赏名单,没有流露出丝毫的诧异或不满。
他既未出言附和,亦未提出任何异议。
这种沉默,本身就是一种態度。
眾人立刻明白了,李相爷。
这位歷经两朝、深諳政治平衡之道的老臣。
已然默许甚至支持了皇帝的这番安排。
他清楚地知道,时代在更迭,国家的未来需要新的血液。
与其固守旧日格局,不如顺势而为,確保朝局的稳定。
见到李翊如此態度,那些原本还想进言的老牌勛贵们,心中最后一点希望也熄灭了。
他们相互交换著无奈的眼神,最终也只能在心中暗嘆一口气,默默地接受了这个既成事实。
大殿之中,唯有对皇恩浩荡的谢恩之声,此起彼伏。
“臣等叩谢陛下隆恩!”
“万岁,万岁,万万岁!”
封赏已毕,盛宴开启。
未央宫內,觥筹交错。
笑语喧闐,充满了胜利的喜悦与对未来的憧憬。
然而,在那深邃的皇宫深处。
另一场关乎命运、亲情与律法的无声较量,才刚刚开始。
……
沉重的宫门在身后缓缓合拢,发出沉闷的巨响,仿佛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声息与光亮。
刘永独自一人,站立在空旷得令人心悸的宫殿前庭。
身后是凯旋的喧囂与封赏的荣光。
身前,则是决定他命运的无边幽暗。
他走得很慢,每一步都像是踩在绵软的云端,又像是拖拽著千斤枷锁。
汉宫的殿宇连绵,廊廡深长。
汉白玉铺就的御道在稀疏的宫灯映照下,反射著清冷的光。
往昔这里应是宫女、內侍穿梭如织,禁卫甲士肃立如林。
可今日,沿途竟几乎不见人影。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笼罩著这片帝国的核心。
唯有他孤独的脚步声,在高大的宫墙间迴荡。
显得格外清晰,也格外寂寥。
这种异乎寻常的空旷,非但不能让人感到轻鬆。
反而像一张无形的大网,缓缓收紧,带来一种深入骨髓的压抑与恐惧。
刘永感觉自己走了很久,久到仿佛穿越了时间的河流。
从意气风发的青年,走到了如今穷途末路的囚徒。
周围的朱漆廊柱、蟠龙石雕,在阴影中扭曲变形。
如同蛰伏的巨兽,冷漠地注视著这个失势的皇子。
终於,他来到了未央宫最深处的宣室殿。
这里的光线更为晦暗,只有御座旁点著几盏摇曳的牛油灯。
將巨大的空间切割成明暗交织的碎片。
而在那最高、最暗的御座之上,端坐著一个身影——
他的父皇,大汉天子刘备。
刘备今年已经是七十高龄了。
岁月的刻刀在他脸上留下了深深的沟壑,连年的征战与操劳更是耗尽了他的心血。
他鬚髮皆白,如同覆盖了一层寒霜。
脸色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蜡黄而缺乏生气。
依靠在御座上的身躯,能看出明显的佝僂与虚弱。
然而,就是这样一位风烛残年的老人。
仅仅是静静地坐在那里,周身便自然散发出一种如山岳般沉重的威压。
那是一种歷经无数生死、执掌乾坤杀伐所形成的帝王之气。
不怒自威,足以让任何心怀不轨者胆寒。
刘永鼓起勇气,抬头与御座上的那双眼睛对视了一眼。
仅仅是一眼,他便如遭雷击,浑身汗毛倒竖。
一股寒意从脚底直衝天灵盖。
那双眼睛,虽然因年老而略显浑浊。
但深邃处却仿佛蕴藏著雷霆与深渊。
冰冷、锐利,仿佛能洞穿他所有的偽装与心思。
他强迫自己镇定下来,目光飞快地扫视殿內。
空荡,依旧是令人不安的空荡。
除了高座上的皇帝和他这个待罪的皇子,竟再无第三人。
没有侍立的宫女,没有护卫的甲士。
甚至连隨时听候传唤的內官都不见踪影。
这绝非寻常!!
父皇为何要屏退左右?
是家丑不可外扬?
还是……有些事,不能让外人看见,不能让外人听见?
这极致的寂静与孤独,反而比刀剑加身更让刘永感到害怕,心臟在胸腔里疯狂地跳动。
他舔了舔乾裂的嘴唇,试图打破这令人窒息的沉默,声音因紧张而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宫中……宫中侍从皆往何处去了?”
“何以空荡若此?”
御座之上,刘备恍若未闻,依旧闭目凝神。
如同一尊石刻的雕像,只有胸前那微弱的起伏证明著他生命的存在。
刘永的心沉了下去,一股破罐子破摔的戾气涌上心头。
他提高了音量,带著一种故意的挑衅:
“陛下!独召儿臣於此空殿。”
“莫非……是要在此了结儿臣性命乎?”
他刻意用了“陛下”这个疏远的称谓,而非“父皇”。
他知道,父皇一生顛沛,最重亲情。
最渴望家人和睦,他偏要在这伤口上撒盐。
果然,这句话如同石子投入死水,激起了涟漪。
刘备终於缓缓睁开了双眼。
那目光如同实质,沉重地压在刘永身上,让他几乎喘不过气。
刘备的声音响起,不高,却带著一种千钧重压。
每一个字都仿佛敲打在刘永的心头:
“逆子……”
“尔应深知,朕独召汝前来,所为何事。”
刘永咬紧牙关,强撑著那份摇摇欲坠的强硬:
“儿臣不知!儿臣愚钝,请陛下明示!”
刘备的眼中闪过一丝怒意,但语气却奇异地保持著平静。
只是这平静之下,是即將喷发的火山:
“朕,问尔,为何要行此大逆不道之事?”
“为何……要反?!”
最后那个“反”字,如同惊雷,在空荡的大殿中炸响。
刘永像是被彻底点燃了,积压多年的委屈、不甘、怨恨在这一刻轰然爆发。
他不再掩饰,昂起头,迎著刘备的目光,嘶声道:
“我为何要反?我倒要问问陛下!”
“敢问陛下,当年我年方十二,便被封於鲁地,远离京师。”
“彼时我可曾贪恋享乐,荒废政事?”
刘备沉默片刻,沉声道:
“未曾。”
“那我可在鲁国,犯下过什么十恶不赦之罪。”
“有负陛下所託,有损皇室清誉?”
“亦未曾。”
“好!既如此——”
“父皇可曾看见儿臣在鲁国的兢兢业业,夙夜匪懈?”
“可曾!”
刘永的声音带著哭腔,却又充满了愤懣。
“没有!”
“父皇眼中,只有三弟理儿在梁国的风光!”
“他广纳门客,结交世家。”
“父皇便赞其善於治理,贤名远播。”
“而我呢?我不过启用几个心腹,欲有所作为。”
“父皇便听信李相之言,下詔切责,言我结党营私,图谋不轨!”
“初时,儿臣只道是己身確有不足,愈发勤勉。”
“只望能得父皇一顾,一句嘉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