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人在宋煊手上全都变成夹着尾巴讨生活的狗了,光是如此手段,谁人能及?
所以柳三变觉得宋煊是在谦虚。
“宋状元,倒是不怎么在意这些。”
“确实。”宋煊负手而立:
“我以前听闻东京城百姓时不时的有些奖赏,比大宋各地百姓的待遇都要好。”
“但是等我治理之后,我才发现那真是各有各的惨以及无奈。”
“底层相互倾轧,互相伤害,着实没什么意思。”
“柳七郎也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柳三变也是哀叹一声:
“宋状元,如今这应天书院的学子越来越强,我怕是想要通过发解试,就难如登天,不知道您有什么可以教我的吗?”
“科举一道吗?”
“正是。”
柳三变这个老落榜生非常羡慕宋煊一次就过也就罢了,偏偏还能次次第一。
“你家里有人当官吗?”
“有,实不相瞒。”
柳三变给宋煊讲述了一下自己家族。
他祖父以儒学著名,也当过官,后来婉拒割据政权的征召,以奉养老母为名,选择终身不仕。
他爹先在南唐当官,后来考中了太宗时期的进士。
五个叔父全是进士,他哥哥柳三复也是,二哥还不是。
甚至侄儿也是,其余侄儿尚且年幼。
就他一个四十多岁了,还没过科举这道门槛,心里苦啊!
“原来官宦世家。”
宋煊瞥了他一眼:“那你整日愁眉苦脸个屁啊,起步就比我等强上不知多少倍。”
“我都这个岁数了,半截入土,全家都是进士,就我不是,我如今就算是头悬梁锥刺股,精力都很难跟上去了。”
柳三变大倒苦水,就他现在都没脸回家祭祖。
虽然家里人对他也无所谓,他爹有了进士儿子,次子喜欢填词就填词呗,还能咋地。
都这个岁数了,其实也不抱希望了。
“你二哥也没有考上呢,你实在不行就靠着父荫为官,也不失为一条明智之选。”
“况且当官了之后,也可以考科举嘛,你都可以改名字参加考试。”
“如此一来,又有俸禄,又不用到处漂泊去给那些妓子写词,当然我承认你在这方面写的不错。”
宋煊直接给他出了一个解决办法。
现在竞争力多大啊!
照着柳三变这么一个情况,很难在竞争如此激烈的科举一道上闯荡出来的。
除非赵祯对他特殊照顾,不过不大可能。
有家族助力就用,非得靠自己,考这么多年了,你的心气都要考没了。
“我还想再试试。”
宋煊便没什么话可说了。
反正在大宋的读书人,都想要考中进士才行。
谁都不甘心!
“试试也成。”宋煊又问道:“你成家了吗?”
“未曾。”
宋煊眨了眨眼,你一个官宦世家出身的,都快黄土埋半截的人了,还没有成家!
“要不你先成家,再立业。”
宋煊指了指私塾:“总之这份薪酬,你养个家不成问题,以后还会有孩子长大。”
“哎。”柳三变点点头:“宋状元说的是,我也该考虑考虑了。”
“兴许你之后还会有更多的感悟。”
宋煊指了指私塾里的那些幼童:
“跟孩子在一起时间长了,心态也会更加年轻,否则你这四十多岁的年纪,可是骨龄内在却是六七十岁,少些酒色有助于活的久,可以多参加几次科举。”
柳三变脸上非常纠结,因为妓子也很年轻,他觉得宋煊说的对,但又说的不全对。
总之是非常纠结的一个人呢,毕竟他爹是南唐旧人,对于新政权大宋还是有着一点畏惧之心。
更不用说南唐旧主还被鸩杀了,更让这帮南唐旧臣感到心慌。
柳三变也是受到了他爹的影响。
宋煊也没多劝告,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路要走,柳三变他什么时候改名,谁都不清楚。
“十二哥儿,那个柳三变可否能担当大任?”
“让他教书难为他了,但是让他当启蒙夫子,那完全够用了。”
宋煊给计豪等人吃了一颗定心丸:
“待到他们要读书的时候,再去应天书院找些优秀的学子,有没有想要来执教挣钱的。”
“总之,也算是他们勤工俭学的一种手段吧。”
“喏。”
众人喜笑颜开。
宋煊溜达过后,没有留下吃饭,直接去找了夫子王洙。
王洙的夫人最近亡故了,他还没有去书院上班。
王家在应天府宋城也是大户人家。
“你便说是宋十二来拜访。”
“宋十二?”
仆人先是一愣,随即忙不迭的跑进去禀报。
他可是没少听自家主人说自己平生最优秀的学生,便是十二郎。
王洙听闻宋煊来了,也是急忙出门迎接。
“十二郎。”
“王夫子。”
宋煊把手里的礼品递给一旁的仆人,开口道:“你又清瘦了不少。”
“一言难尽,快请进。”
王洙连忙引领着宋煊进院子,院子里还有一些白素没有撤去。
二人在书房落座,仆人去泡了茶。
宋煊瞧着王洙这个巨大的书房,藏书极为丰富,连竹简都有,说句宋城图书馆那也不为过。
“我还是第一次来王夫子的家中。”
王洙瞧着宋煊如此震惊的模样,脸上也有些得意之色:
“我本想多抄录一些书籍,将来备着你们读书用,可没想到还没来得及弄多少,你一次性都过了。”
宋煊并没有说些什么节哀的话,而是故意的引导到书籍这方面。
因为他在大宋很少能见到“图书馆”,这种一般都是私人藏书,叫做藏书家。
王洙虽然没有张方平那种过目不忘的本事,可也是博闻强识。
他给宋煊介绍自己每次得到一本新书,必然会找到其余本参校无误后,以鄂州蒲圻县生产的纸,抄为书册,每册厚度不超过四十页。
另外再抄一本以黄绢裱后,称为镇库书。
宋煊拿起一本看了看,竟然发现了宋授的私印。
“宋学士也爱于此道?”
“便是如此。”
王洙已经尽量从丧妻的悲伤当中走出来了。
“原来你们是同好,倒也理解。”
宋煊点点头,这种规模的藏书,可不是一般家庭能支撑得起的。
光是用黄绢包书皮,那可太奢侈了。
“不错,我还给他介绍了古籍修复之法,许多藏书之人都争相效仿。”
王洙说到这里的时候,脸上已经带着喜色,对于自己的爱好,所发明出来的法子能够被人所争相运用传播,犹如钓鱼佬喜欢分享一般。
如此喜悦的心情,不足为外人道哉。
“王夫子当真是心灵手巧,对待书籍的勘误也十分的用心呐。”
“哈哈哈。”王洙很受用自己的爱好被人所夸奖:
“如今的大宋依旧有许多如张方平那样家里没书的贫苦学子,所以我设立如此藏书,是专门为了借阅他人和弟子们阅览所用。”
“可惜你宋十二等人没有赶上啊!”
“倒是可惜。”宋煊负手而立:
“自从为官后,经常忙碌,很少有看书的时间。”
“这是正常的事。”王洙表示理解:
“我在宋城也时刻关注东京城的邸报,有关你的事,无需我特意打探,总会有人传到咱们书院来的。”
“哦,竟不想会如此多的人关注我!”宋煊显得有些意外。
王洙有些激动的道:“无论是书院,还是大街小巷,皆以认识宋状元为荣。”
“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