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在消散,视野在飞速变暗。
完了……
不!
“老子还不能死!”
“幻觉……这踏马都是幻觉!”
邓达康死死守着最后一点清明,牙关咬得咯咯作响。
“休想……休想让我死在这里!情报还没传出去……我的使命……”
“我要给后代开疆拓土,我要征服你们这个该死的世界……征服你们!!!”
邓达康感觉额头越发清凉。
执念催生出最原始的疯狂。
捆缚在他意识体上的万千根须,本是禁锢他的牢笼,此刻却成了他力量的支点。
他猛地一挣,那些坚韧的树根竟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声响,寸寸崩裂!
本该虚弱无力的意识之手,凭空生出了无穷的力气。
邓达康抬起头,猩红的目光死死盯着那如山岳般的巨影,发出了野兽般的咆哮:“朋友,你是什么物种,还是什么东西呢?”
“你自称神明?我看不过是个强大点的施法者罢了!你屡次在本教授的地盘上撒野,真当我没有反抗能力吗!?真当我不会把你切片吗?”
“朋友,我一定会找到你的!我一定找到你的!”
意志凝聚,精神化形。
他的手中,凭空出现了一柄银亮的……手术刀。
那刀锋薄如蝉翼,是他最熟悉的工具,是他信念的延伸。
没有丝毫犹豫,邓达康握紧手术刀,对着前方那遮蔽了一切的庞然大物,用尽全身力气,猛地一划!
嗤——
一道微不可见的银线,在黑暗的空间里一闪而逝。
那参天巨影的动作凝固了,宏大的意志中第一次流露出了惊愕与不解。
下一秒,一道贯穿天地的裂痕,从它的头顶一直蔓延到脚下。巨影,被整齐地一分为二。
没有巨响,没有爆炸。
组成巨影的无数根须和扭曲面孔,都在无声地消散,化作点点绿色的荧光。
在光芒彻底黯淡之前,邓达康看到了无数张面孔。有披着兽皮的先祖,有浴血奋战的先烈,有熬白了头的同事……
他们没有说话,只是对着他,露出了一个赞许而欣慰的笑容,随后彻底融入了虚无。
“醒了!醒了!”
“道长,别用电棍了啊!他手动了!”
嘈杂的声音灌入耳朵,邓达康猛地睁开双眼。
映入眼帘的,是周道长那张紧张得冒汗的脸,以及他高高举起、正滋滋作响的电棍。
好家伙,这是打算再给我来个物理唤醒?
邓达康只觉得哭笑不得,他抬起手,有气无力地喊了一声:“停。”
周道长如蒙大赦,赶紧收起了电棍。
邓达康这才扯掉耳朵里塞着的耳机,里面开到最大的国歌声戛然而止。
他摸了一把脸,黏糊糊的,一手是鼻血,一手是燃烧过半的纸灰烬。
看到符纸,他微微一怔!
旅长、苏明瑾、王虎、陈道长……一张张熟悉的脸围了上来,眼神里全是毫不掩饰的关切。
邓达康咧开嘴,想给他们一个放心的笑容。
可他七窍都渗着血,这笑容配上满脸的血污,显得格外狰狞可怖。
但他眼中的光彩,却让在场所有人都心头一震。
“诸位,”邓达康的声音沙哑,却带着一股难以言喻的亢奋,“我似乎找到那个狗东西的老巢了!”
——
距离营地几十公里外。
轻型军用车和重型卡车的轮胎碾过厚厚的积雪,发出沉闷的咯吱声,在寂静的冰雪森林中格外刺耳。
一辆靠前的猫猫车上,小周半个身子探出炮塔,冰冷的寒风刮得他脸颊生疼。
“左前方,十一点钟方向,有东西!”
举着望远镜的观察员声音在通讯频道里响起。
几乎在同一时间,七八头体型壮硕、獠牙外露的冰原狼从林子里扑了出来,它们的目标直指车队最前方的侦察车。
这些家伙的状态不对劲,眼睛里完全没有野兽应有的狡猾和谨慎,只剩下纯粹的疯狂。
小周的反应快得像一道闪电,他甚至没有调整呼吸,手指已经稳稳地扣在了扳机上。
“哒哒哒——!”
沉闷而有力的咆哮声撕裂了森林的宁静。
12.7毫米的穿甲燃烧弹瞬间出膛,在雪地上拉出一条条灼热的火线。
冲在最前面的那头冰原狼,半个脑袋直接被子弹掀飞,红的白的溅了一地,滚烫的血液将雪地烫出一个个窟窿。
剩下的几头也没能多跑两步,就被强大的动能撕成碎片。
“不知死活。”
小周轻啐一口,拉动枪栓,滚烫的弹壳叮叮当当地掉在脚下。
他皱了皱眉,感觉有些不对劲。
这些动物不是亡灵,见到车队后躲都来不及,现在却跟疯了一样主动送死。
就在这时,车队缓缓停下。
“怎么了?”小周在频道里问。
“前面有条冰河,侦察车正在探路,估计得搭桥了。”
“又要耽误时间了!”
小周嘟囔了一句,人从炮塔上缩了回来。
他点了根烟,狠狠吸了一口,辛辣的烟气总算让冻僵的肺舒服了些。
驾驶员探出头,递给他一个军用水壶:“周哥,喝口热的。后面那个精灵俘虏怎么样了?”
“还能怎么样,被我用枪托砸晕后,现在还挺尸呢。”小周拧开水壶灌了一口,“这都撤了二十多公里了,怎么感觉比在火山边上还危险。”
“谁说不是呢。”驾驶员也一脸晦气,“亡灵冲锋也就算了,这些畜生也跟着发疯,就跟……就跟指挥它们的东西脑子坏掉了一样。”
小周也是点头!
不远处,指挥车内。
赵翀一把扯掉耳机,里面只有一片令人心烦的沙沙声。
强电磁干扰,加上总部那边愈演愈烈的暴风雪,让他们彻底成了没娘的孩子。
“天气太烦人了!”他烦躁地在口袋里摸索,最后只摸出一张空空如也的口香包装纸。
长时间高强度的作战,让他这点小小的癖好也消耗殆尽。
“队长!”通讯员报告道,“前方侦测结果出来了,冰河宽三米,水深两米,水流很急,需要大家一块搬石头截流,至少要耽误半个小时!”
“让所有人都下车帮忙!我只要十五分钟!”赵翀的声音不大,但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是!”
赵翀的目光扫过车窗外,最终定格在不远处一座相对平缓的山坡上。那里的地势最高。
“董振轩!”赵翀对着通讯器喊道。
“到!”一个年轻的声音立刻回应。
“带上你的宝贝疙瘩,跟我上山。”
“啊?队长,上山?现在?”董振轩有些发愣。
“废话!”赵翀的语气不耐烦起来,“我们跟总部断联多久了?咱们发现的东西必需要上报!”
他没说出口的是,他也迫切地需要总部的消息来安抚自己这颗七上八下的心。
“快!带上大功率增益天线,叫上两个人,我们去山顶再试一次!”
……
山脚下,战士们干得热火朝天。
工兵们用爆破筒在冰封的河岸上炸开缺口,其他人则嘿咻嘿咻地将炸碎的巨石和砍倒的树木扔进冰河,试图截断湍急的水流。
机器的轰鸣和战士们的号子声混在一起,在这片死寂的雪林里,竟有了一丝别样的生机。
小周撒了泡尿,抖了抖身子,刚准备过去搭把手,眼角余光却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扛着一根原木,踉踉跄跄地走向河边。
丁浩翔?
小周眉头一拧,几步冲了过去,一把按住那小子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