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想过出淤泥而不染，直到他那个正义感爆棚的同事，嚷嚷着要举报部门内部的黑帐，第二天就「突发心肌梗塞」死在了自己公寓里。
帽子调查后结论是排除他杀。
从那天起，彼得就彻底想通了。
在这种地方，顺着潮流游，才能活得久。
至于什幺正义，什幺联邦……那是小孩子才信的童话。
「长官，这是关于东大那边收购『GW工坊』的详细报告。」
一名下属敲门而入，递上一份文件。
彼得接过文件，随意地翻阅起来。但只看了几行，他脸上的懒散就消失了。
「现金入股，几个亿？」
「邀请整个工作室搬迁到东大，提供顶级的研究环境和资金支持？」
彼得的眼角抽动了一下。
这些东方人想干什幺？
把大鹰帝国最重要的文化瑰宝之一，直接连根拔起搬到自己家去？
作为半个东方通和资深桌游爱好者，他太清楚这意味着什幺了。
如果真让他们得逞，恐怕用不了几年，战锤那黑暗、绝望、充满悲剧色彩的太空史诗，就会彻底变味。
个人英雄主义将被集体给碾碎。
一场惨烈的星际战争，最后会变成比拼后勤和生产力的数字游戏。
甚至……那绝望的「一切皆终将归于混沌和战争」的宿命，也会变成「在先进XX的指导下，迷途者幡然醒悟，主动交代问题，积极接受再教育」的爽文剧情！
东方人的确具备这个魔力和魄力。
一想到这里，彼得就感觉一阵恶寒。
他仿佛已经看到，伟大的帝皇被推选的「决策领导小组」取代。
极限战士的奋勇冲锋，变成了「某师某团穿插包围的战术」的沙盘推演。
这简直比混沌腐蚀还要可怕！
「不行，绝对不行！」彼得猛地一拍桌子。
下属被吓了一跳。
「搅黄它，必须搅黄它！」彼得的声音透着一股咬牙切齿的味道，「去联系GW那帮人，告诉他们，联邦才是创作者的天堂！我们可以给他们更好的条件，更多的自由！钱不是问题！」
「可是长官，我们的预算……」
「我让你去说，没让你真给！」彼得瞪了他一眼，「先把生意搅黄了再说！记住，我们最擅长什幺？就是破坏！」
「是，长官！」下属立刻领命而去。
办公室里只剩下彼得一人，他烦躁地在房间里踱步，最后停在窗边，看着远方。
他低声喃喃自语，像是在发誓。
「想把西方的标签变成你们的戏？摧毁绝望的史诗感？做梦！」
——
现代世界风云变幻，异世界却自有其运转的轨迹。
当李卫国还在为保密和运输焦头烂额时，专门用于关押和改造精灵俘虏的劳动区里，几百名戴着金属项圈和镣铐的精灵，正动作娴熟地翻地、除草。
汗珠顺着安妮丝光洁的额角滑落，滴进脚下新翻开的泥土里。
她手中的锄头起落之间，一片混杂着异界狗尾草的土地便被清理干净。
她直起微微酸痛的腰，长长呼出一口浊气，目光扫过这片已经大变样的土地。
几个月前，这里还是森林边缘的荒地。
如今，一排排整齐的田垄上，绿油油的作物长势喜人。
「番茄、朝天椒、苦瓜……」安妮丝在心中默念着这些新学来的词汇。
这些知识，都来自于那个被人类称为「魔导留影器」的方盒子。
起初，所有精灵都以为这不过是人类伪善的把戏。
等她们失去反抗之心，接踵而至的必然是无尽的凌辱。
可事实恰恰相反，那些异界来客彬彬有礼得有些过分，只要你不主动挑衅，他们甚至懒得看你一眼，仿佛你只是一块会动的石头。
在这里，唯一的评判标准就是你手里的活。
干得好，有奖励。
干得差，一顿不痛不痒的口头批评后，还有待遇降低！
「安妮丝，歇会儿吧。」旁边一个名叫莉娜的年轻精灵停下动作，揉着手腕抱怨，「真不知道这种日子什幺时候才是个头，我们的手是用来拉开长弓的，不是用来握锄头的。」
安妮丝瞥了她一眼，没有说话，只是默默走到田埂边，拿起水壶喝了一口。
清凉的白水滑过喉咙，冲淡了些许燥热。
莉娜凑了过来，压低声音：「你就不恨吗？他们这是在奴役我们！」
「奴役？」
安妮丝咀嚼着这个词，嘴角泛起一丝自己都没察觉的讥诮。
「莉娜，你还记得上次长老会为了祈求恩赐，让我们集体斋戒三天的事吗？」
莉娜一愣：「记得啊，那是为了整个族群的福祉，是必要的牺牲。」
「是啊，必要的牺牲。」安妮丝的眼神有些飘忽，「可我那天晚上肚子饿得睡不着，偷偷溜到长老院附近，闻到的是什幺味道？是蜜糖果酒的香气。」
「哈哈，虽然长老们说施展大型法术需要消耗巨大的能量，必须保证充足的营养。但是你我释放大型法术的时候，消耗有多大呢？」
莉娜的脸白了一下：「你居然敢质疑祭司和长老们的决断？」
「我在质疑了吗？那些不是事实嘛？」
莉娜张了张嘴，却说不出反驳的话。
安妮丝拧上水壶盖：「在这里，我昨天因为提前完成了除草任务，领到了十颗苹果。很甜，水分很足。」
「而在森林王国！这种品相的果子，我们需要耗费不少银币才能兑换。」
她的话像一记重锤，敲在莉娜的心上。
就在这时，一个身材魁梧、被她们私下里称为铁塔的人类看守跟几位协作保护的战士，一同走过来。
那个铁塔一般的战士面无表情地扫视了一圈，最后目光停在安妮丝清理得最干净的那片土地上。
他没说话，只是从腰间的布袋里掏出一把黄澄澄的东西，随手抛了过来。
安妮丝下意识接住，入手微凉，表皮光滑。
是她最喜欢的香蕉。
据说在人类的世界，这东西很常见，甚至算不上什幺稀罕玩意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