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老人被兵卒们小心放下。
杜鸢已经早早等候在了这里。
也就在这面旗下,老人仿佛被什幺东西点燃了,忽然直起些腰板,指着大旗对杜鸢说话,声音里带着难掩的骄傲:
「这旗子,是百姓们拼出来的。过冬的棉袄、孩子的襁褓,能拆的都拆了,一针一线连夜赶出来的,他们没读过书,说不出什幺大道理,就给咱们绣了个最实在的盼头」
老人的视线缓缓上移,那个字在风雨中好似一团火一般挣动不息——那是个斗大的「活」字。
「我们从一开始就没想着去图什幺天下,我们啊,就是只想要活下去!」
「他们是,我们是,都一样!」
说出了这段话的老人,身子突然晃了起来。
杜鸢和周边的兵卒们都想要去扶住他,可却被他擡手拦住。
继而扶着那杆大旗的看着杜鸢求道:
「我我求您.让.他们活!」
最后一句话,彷佛是老人硬生生从喉咙里逼出来的一样。
也是在说完了这句话的瞬间,天地之间骤然炸响了一声轰鸣。
被天公强留至此的大雨,也终是停下了。
老人在杜鸢面前咽下了最后一口气,眼睛却还圆睁着,像是不放心,要亲眼看着什幺。
杜鸢肃然,继而正侍衣冠,朝着老人拱手一礼:
「您放心,我就是为此来的!」
这一声落地,老人强撑的身子骤然一软,顺着旗杆慢慢滑下去,靠在那面绣着「活」字的旗下,安然合上了眼。
「大将军啊!!!」
兵卒们的喧哗陡然变作一声哭诉。
不知是谁先「咚」地跪了下去,紧接着,膝盖砸进淤泥里的闷响连成一片,黑压压的人潮霎时矮了半截。只有风卷着旗角,在众人头顶反复抽打。
杜鸢长长吐出了一口浊气,然后蹲下身子,握住了老人那双枯瘦的手。
片刻之后,杜鸢对着周围的兵卒们说道:
「老将军弥留之际曾对贫道说,说他想要为西南遇难而死的百姓和兵卒们起一座庙,既为纪念亡魂,也为祈福生民。」
末了,杜鸢指向自己来时的方向道:
「方才贫道来时,曾在那个方向见着一口锁龙井。那处风水极好,寓意也深,我便想要将这庙建在那里,诸位看可好?」
兵卒们没有回答,只是向着二人伏地而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