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杜鸢觉得自己抓住了点什幺。
继而看了一下水下的那条大青鱼,对方虽然被自己吓了一跳,但此刻却还是乖乖跟在船尾。
思索了一下后,杜鸢问船家道:
「船家啊,你身上可还有吃食剩下?」
船家笑着应:
「有,肯定有!出门在外,总得多备些。只是老朽吃的都是粗食,您这般细致的身子,怕是吃不惯。」
「我呀,山珍海味吃得,粗茶淡饭也咽得下。」杜鸢摆了摆手,话锋一转,「不过今日不是向您讨吃的,是想让您往水里撒些吃食。」
船家虽满心疑惑,却还是依言照做。他从怀里摸出个布包,掏出块硬邦邦的粗粮饼,掰成碎末,就往水里撒去。
杜鸢便瞧得真切:那大青鱼欢快地甩了甩尾鳍后,便是游上前去,一口将碎饼子尽数吞下。
紧接着,它本能地摆了摆身子,想凑过来托举渔船,可动作刚做了一半,又猛地顿住,一双通透的眼睛直直望向船头的杜鸢,似在征询。
杜鸢见状,忍俊不禁,笑着指了指它后温声安抚道:
「善功一桩,莫怕,尽管去。」
得了杜鸢的点头应允,大青鱼才放下心来,欢快地摆动尾鳍,重新顶在了船身下。
船上的船家还在纳闷这位公子对着水面说话是何意,下一刻,那种熟悉的轻快感便又浮上心头。
没撑篙的渔船,竟比往日撑着篙时还要快上几分,稳稳地顺着水流朝前驶去,连水波都似比往常温顺了些。
「哎呦!公子,这、这是咋回事?」
船家眼睛瞪得溜圆,满是惊惑。
杜鸢没直接答他,只慢悠悠开口,讲起了旧时听闻:
「船家,您可知道,在深山里头,那些没有具体来路的精怪,都唤它叫『山魈』?这山魈里头啊,有些性子凶得厉害,茹毛饮血,见了活人就恨不得扑上来生吞活剥去。」
这话一落,船家顿时打了个寒噤,下意识往两岸的山林瞥了眼——方才还觉得郁郁葱葱的林子,此刻竟像是藏了什幺凶物,连往日看惯了的山色都感觉透了点邪性来。
「您、您说这个.是啥意思啊?」
船家声音都轻了些,显然被「山魈吃人」的话勾得慌了神。
杜鸢见他这模样,笑着摆了摆手:
「船家先别急着怕,这山魈虽有作恶的,可也有不少心善的。就说豫西那边吧,进山砍柴的樵夫,每次上山时,总会多带一张炊饼,还特意砍些寻常根本背不动的粗柴。」
「您知道为何吗?明明知道自己扛不动、运不出,偏要费这苦工?」
船家听得一脸茫然:「不知道,真不知道。这不是自找罪受吗?」
「可不是自找罪受。」杜鸢眼底含着笑,继续道,「因为他们会把多带的炊饼,特意搁在柴火堆后头。等砍完柴准备下山时,就会发现——原本压得人腰杆都直不起的重物,竟变得轻飘飘的,扛在肩上跟背了捆干草似的!」
「他们也不回头看,就背着柴火一路往前走。直到出了山、见着山下的平路,才会重新找见那股子应有的重量。」
「这时候他们便可以回头了,只是此刻也瞧不见啥特别的,就见原本搁在柴火后的炊饼,早就没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