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鸢不知道在家乡那边说书先生是什幺情况,毕竟他不是古人,更不是专门的学者。
但在这方天地里,说书先生是备受敬重的文雅行当,不似江湖卖艺那般,直接用铜盘讨赏。
听客若赏识,便会为他们「点茶」「点酒」。若是桌案上缺着,便直接送上。
若是用不完,便记在柜上,等说书结束,一并折算成银钱奉上,称作「茶余钱」。
以前初到这方天下时,杜鸢也曾靠说书熬过一段日子,对此门道自然熟稔。只是一直苦于黑户的身份,没法进城。
他甚至一度以为,往后或许就要靠这行当讨生活了。只是世事无常,谁曾想如今会是这般光景?
伙计手上的活计没停,头也不擡地应了声:「好嘞!您稍等,这就来!」
他没多瞧桌上的银子一眼,转身便往后堂去了。单是这一个小动作,便藏着不少门道。
杜鸢眼底含着笑意,指了指桌上的银钱,对船家道:
「你们河西县的民风,倒真是淳朴。」
寻常地方,要幺先吃完饭再结帐,要幺客人爽快把银钱拍在桌上,店家便会先拿去兑开找零。
可这儿的伙计却半分不急着收银子,只先忙着备东西。
这便说明,河西县鲜少有人吃白食,只要客人点了餐,店家便只管尽心准备,从不用多担一份「收不到钱」的心思。
船家听了这话,脸上的笑更真切了些,先含糊应了声「可不嘛」,话到嘴边又顿了顿,才悄悄压低声音补了句:「这都是那位高县令的功劳。」
话音刚落,他又忍不住擡手指了指酒楼门楣上的牌匾,接着说道:
「公子方才进来时许是没留意,这家酒楼的牌匾『名冠河西』,当年便是高县令亲手题的字。也正因这牌匾,还出了段趣闻呢。」
「之前高县令被朝廷的人带走后,新来的县官一上任,头一件事就是把这牌匾给拆了,还说『高氏余孽之物,留之不祥』,紧接着便让人换了块自己题的牌匾挂上。」
船家说到这儿,故意顿了顿,眼里透着点促狭道:
「可没过几天,那位新县官又悄悄让人把原来的牌匾挂了回去——公子您猜,这是为啥?」
不等杜鸢开口,他便自己揭了谜底,语气里多了几分叹服:
「原来这位新县太爷,对着县衙里的公簿核了整整几天,最后也无可奈何地认了高县令是真真正正的好官啊!」
杜鸢眉梢微挑,语气里带着几分讶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