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他妈刚到四品,直接就被当作路边的一条狗踢死了,这上哪儿说理去?
既然这里的生存环境如此恶劣,那直接反了不好吗?
小坏王在深入思考后,也终于悟透了,这些极端规则背后所代表的真正含义。
其实就两个字??公平。
这里的教育资源公平,虚妄村设有数十座悟道院,并且对所有人免费开放。不论你是路边野狗,还是豪门大户的公子,那都是到了什么品境,就进什么品境的悟道院。大家看的典籍,学到的神法秘术,都是相同的。掌尺先生传道授业时,大家坐的位置也是随机的,先到先得。
当然,像李小胖、尹平、赵皓辰这样的公子哥,或许会被家族长辈开小灶,也或许会得到家族的秘传之法,起点会更高一些,但那仅仅也只是一种可以被追赶,可以被超越的起点而已。最终决定终点高度的,那还得是自己。
悟道院中存放的典籍,都是自虚妄神墓诞生时就开始积累的,历经无数岁月,底蕴深厚到一个无法想象的地步,远非五大家族私有的那一点“底蕴”可比。只要你愿意看,愿意学,愿意想,就总能在这里找到一条对应自己的路。
也就是说,这里的人自生下来开始,就只能进入一种学府。但这种学府,却是虚妄村的最高学府,不需要考,也不需要单为一个人单开一种专业,独留一种名额。
这里的社会资源公平,干一份活儿,就挣一份钱,如果干不了,那就等着饿死。从宗族堂、法堂、巡堂、刑堂这些最高行政单位开始,一直到最底层的公差,那都是看个人能力挑选。说白了,你达到了什么品境,拥有什么样的潜力,就可以得到什么样的职位差事。
如果职位没有空缺,处在排职期间,那你看上了什么职位,就可以向对应职位的人发起挑战,进行死斗竞争。胜了,则取而代之,并拥有与对方相同的待遇及权力;败了就继续沉淀,等待下一次机会。
这里除了私人性质的雇佣以外,其它一切公差职位,全部以竞争考核定胜负,不需要走后门,不需要托关系,更不需要深夜送茅子、送币子……
整座天牢,入门的门槛就是黑气级别,或是潜力足够的天才,这一点尹大公子也不例外。他达不到这个级别,就进不来,且也必须要接受死斗竞争的规则,一路搏杀,一路冲刺,才能坐到狱统的位置。
但坐到了这个位置,也不意味着就安全了。他有权给狱卒的表现进行绩考评价,但管理刑堂的宗族堂,也会对他进行绩考评价。如果干得烂,那一样要下课,要被贬。
也正是有这样的规则,所以任也当初入职天牢才会那么难。他既不是黑气选手,也不是潜力极佳的天才,所以,即便是身为四大族长之首的赵密,想要把他送到这里当差,那也需要召开宗族堂会议,郑重地与另外三人相商,并且得拿出一个可以说服所有人破例一次的绝对理由。
这在外面几乎是不可想象的。这就好比潮龙城主,想要在潮龙卫中安排一个亲卫兵,却还得特意安排一场朝会,认真地与文武百官相商一样。这看着真的很荒诞,但在虚妄村中,这就是铁律规则下不可僭越的大事儿。
这里的“向上通道”是公平的。众所周知,对于神通者而言,游历秘境,获取机缘,那就是参天悟道中绕不开的征途。但虚妄村是没有秘境的,是没有机缘的。大道被断,只有离乡路开启时,这里的人舍命拼杀出去,才能进行游历,才能看见一条狭窄的大道。
这样无比珍贵的向上通道,放在世间任何一处地域,那都是不可能被野狗染指的。但在虚妄村,进入离乡路的名额,竟没有一个是内定的,就连四大家族自己的子嗣,也要精心准备很久,去参与最终名额的数项竞争。
从一品到最高,每一品阶的人,都要与同境之人进行争抢。那是万众瞩目下的争抢,那是野狗被遗忘,被无视后,一定能登上的最高舞台。
类似这样的公平还有很多很多……
这里的极端规则之下,所蕴藏的公平,真的能让每一条野狗的努力,都能听见回响。而不再是努力过后,牛马依旧看不见前路的茫然。
所以,虚妄村的人内驱力都很强,因为他们能看见希望,看见未来。
这或许就是为什么尹家虽然输了,却能认下这份结果,也能甘愿交出“补天方”的原因吧。
因为没有这份公平,尹家就不可能发展到今时今日的规模;因为没有这份公平,像尹弘这样白手起家的路边一条,压根就不会得到进入离乡路的机会,自然也就不可能得到补天方,自然也就不可能拥有现在的品境,更不可能在虚妄村打下一座能威胁到李家的江山。
所以,他守护的从来都不是那些极端的规则,而是规则之下的公平。
这份公平,不光是他尹弘自己的希望,也是所有尹家后人的希望。他不想,也不能破坏,更不会在死斗失败后食言,率领族人狗急跳墙的殊死一搏。
这就是,他认了的原因。
任也走入天牢时,心里也是第一次真正地感受到了虚妄村的“精气神”。他开始逐渐理解这里,逐渐了解这里的人。
……
斗丹结束,半个时辰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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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家的议事堂内,一众家族长辈,中流砥柱,后起之秀,此刻汇聚一堂,足有数十人。
“是我们太急了,把李家逼得退无可退,这才会铤而走险地与我们死斗。”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言语略有些埋怨地说道:“当初,我便讲过,可以将补天方与赵家共享,而后合开药坊,如此一来,李家便不敢轻举妄动。但……但弘儿却坚持扩张,坚持捂住药方不交……唉,此举当真是给了他李家天大的机会啊。”
“这说的是什么屁话?!”另一位老到不成样子的老头,暴跳如雷地骂道:“李家是以炼丹一道,才在这虚妄村立足的!其家中子嗣,每次走离乡路外出,那各个都跟土财主一样,身上不知藏了多少稀有丹药,逢人就送。你要知道,这是他们生存之根本,而我尹家靠着神典补天方,就已将他们逼到了极其危险的境地。你想想,若是我们在与赵家强强联合,那他们还有活路吗?!”
“真要那么干的话,老夫敢断言,这尹赵两家的药坊还没等开起来,他们李家的快刀,就已经砍到我们脖颈上了!今天也根本就不会有什么一对一的死斗,更不会只有一口青铜棺现世了!他们会不惜一切代价,先铲除我们!而赵家呢?你确定他们会为了我们,不惜一切代价地血拼吗?”
这暴躁老头的话,就如惊雷一般在议事堂内炸响,令其余人皆是低头沉默,无从反驳。
“不交丹方是对的,发展也是对的。如果没有这些年的日进斗金,我族中的老人,又怎么可能接连突破品境桎梏,从而迈入更高?不发展,便要一直弱小;而发展,则必然会威胁到他人,这是无可避免的事情。”
暴躁老头叹息一声,摇头道:“我们已经做了很多了,更是提前算到了李家想要死斗,而非全族以命相拼。甚至……阿弘也藏拙许久,透出了不会炼丹的谣言。只可惜……那李泰山确实是个大才,在丹道一途的造诣,也远超我们的想象。”
“输了,就是输了。从头再来就是了。”
尹家一位中年人听到这话,目光空洞地呢喃道:“补天方输了,嫂嫂们也输了,里子面子都没了,这从头再来,又谈何容易啊?!”
“莫要说一些丧气话。机缘被夺,我尹家后人再去争取便是了,至于……!”有一位年轻人想要反驳。
“不要吵了。”
就在这时,坐在首位上,一直没有吭声的尹弘,只面无表情地抬起了头,声音沙哑道:“你们可知……为何那李泰山在加注时,不要我的性命,却要我的女人吗?”
堂内众人,闻言沉默。
“因为即便杀了我,咱们尹家也并未伤到元气,依旧能在这虚妄村立足;但赢了我的女人,却能令尹家尊严尽失,根本没脸在这虚妄村继续苟活。”尹弘稍作停顿,一针见血道:“全族相拼,他们李家也要付出极重的代价。所以,若想将我们彻底铲除,那最好的办法……就是驱离,让我们自己走,一刻也不想多待地逃离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