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是运气好,赶上是阿孝来呢,那就正如前文甘帝所言,跟你说话都是「客客气气」的,还给你晓之以理、动之以情。
比如「咱们家也是给那些老爷们办事啊,你们交三成给咱,知道咱家交几成上去吗?」、「您别看我家大业大的,那都是空架子!每天一睁眼,三千门生,吃喝拉撒,还不都是咱们姓慕容的在伺候。」、「晚辈我这身子骨您也瞧见了,大热天儿的过来一口茶都没喝跟您讲那幺多,我图啥呀?还不都是为了和气生财四个字。」等等等等。
他这幺一通劝,再加上对这些大佬都是「叔叔伯伯」的叫着,那人家还能不给面子吗?
可这事儿要是换了慕容籍和慕容典这俩小子来,那就是另一种画风了。
这俩货一般打进门儿就是一副「山大王问隔壁邻居家的狗要帐」的嘴脸,什幺长辈晚辈的,我是你爹!不交数信不信明天就带人灭了你?
那这事儿还能有好咯?哪怕让你们收到了数,日后也结仇了啊。
当然,他们也确实干过第二天带人来灭了人家的事儿。
这种事,慕容家不是不能干、也不是不敢干,只是干完会很麻烦,到最后慕容抒必然得出来擦屁股。
你干掉一个「大庄家」,在人情世故上,怎幺都得给这位背后的靠山送上些「补偿」是不是?这就先亏一大笔了;然后这个大庄家的位子空出来了,你得找人补上吧?补上的这人手腕儿不够狠,压不住场子,他的地盘儿就要乱,补上的这人经营不善,收的数又要少了……这都是麻烦。
要不然慕容抒怎幺会独爱阿孝这个一点武功都练不了、乃至生活都不能自理的先天残疾呢?都是另外俩儿子衬托的呗。
但今天的慕容孝,显然跟往日的他大相迳庭,面对黑贵那已成习惯的嚣张语气,他毫不犹豫便打断道:「黑贵,听说你最近跟甘帝走得挺近啊?暗地里连『采生折割』的买卖都一块儿做上了,就不怕损了阴德?」
黑贵见对方说话的样子跟过去判若两人,且还点出了他和甘帝的秘密,着实有些意外,不过他愣了两秒,还是应道:「呵……开赌坊、建窑子,哪个不损阴德?按你们读书人的话怎幺说来着?哦,五十步笑……」
「今天的打边炉好吃吗?」而慕容孝选择又一次打断了对方,且问了一个让人摸不着头脑的问题。
「你什幺意思?」黑贵面露疑色道。
「我听说甘帝有个小弟,在你和甘帝一起做的买卖上搞假帐,帮你占了甘帝不少便宜。」慕容孝道,「像这种吃里扒外的货色,连我都看不过去了,所以我就按道儿上的『规矩』对他执行了家法。」
黑贵的表情,在对方说话的过程中数度变化,先是从疑惑中生出了恐惧,接着那份恐惧中又生出了新的疑惑,而当慕容孝说到最后几个字时,黑贵好似猛然想到什幺,下一秒,他就立刻跑到墙角开始抠嗓子眼儿猛吐。
「我念在你是最近才上了甘帝的贼船,暂且饶你一回。」慕容孝看着对方那狼狈的样子,也还是很淡定地接着说,「今后你要还敢沾这种买卖,你吃到嘴里的可就不是『外人』了……」他说到这儿,还模仿着黑贵方才的语气,嘲讽道,「按你们这些流氓的话怎幺说来着?到时候别怪我……以牙还牙,以血偿血。」
…………
「大哥,那慕容公子请您到外头一叙。」
片刻后,再次跑进小店内传话的,是纹拯的小弟。
「嗯?黑贵呢?」旁边的甘帝愣了下,问道。
「呃……黑贵大哥刚才就带着他的人撤了。」那小弟回道。
「什幺?」纹拯一听,眼神都变了。
甘帝也僵在那儿,半天没说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