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说,你辞了职,现在,全职搞创作?”
王子虚摇摇头:“也不算全职创作,我还打了份工,在一家杂志当编辑。”
“杂志编辑??”谢聪感到荒谬并笑出声,“现在整个纸媒行业都一片红海,杂志还有活路吗?”
善良如王子虚,自然不愿热血小宁倾注心血的事业轻易遭到诋毁,很仗义地出言维护:
“其实……我们效益还挺好的。我们……杂志最近还挺火,如果你关注文坛动态……”
话说到一半,他突然住了嘴。他突然意识到:如果谢聪关注文坛动态,那肯定对自己搞出来的那番惊天动地的大动作有所耳闻。
他毕竟是刚刚肉身爆火,还没有建立起流量担当的自觉,差点自己挂了自己。
谢聪对此毫无察觉,随口问道:“哦,你们杂志叫什么名字?”
“《新赏》。”
“没听说过。”
“……”
王子虚感到微微屈辱,又说不出什么话——相比起现在的娱乐,文坛的“爆火”更像是圈地自萌。
谢聪说:“我的意思是你辞职亏了呀!之前听说你辞职了,我还以为你的小说爆火,赚够下半辈子躺平的钱了呢,结果……你去夕阳行业打工,这不是还不如之前端铁饭碗吗?”
王子虚听着这套说辞,一股熟悉的疲惫感漫上心头——老王在家中也是靠这套逻辑,把他的耳朵磨出茧子的。
老王是个铁饭碗至上的保守主义分子,谢聪是个追名逐利的享乐主义青年,三观大相径庭的两人在对王子虚问题上竟达成了高度一致,对他形成前后夹击。
王子虚不指望谢聪能够理解自己那点关于“自我”与“热爱”的精神执拗,跟他说那些无异于对牛弹琴,斟酌着词句解释道:
“也不算‘不如’吧,反正都是工作糊口,与其在不擅长的领域蹉跎岁月,不如挑一种自己喜欢的生活方式。”
谢聪一时愕然:“你喜欢的生活方式?就是……无忧无虑地写小说,然后受穷?”
王子虚不以为忤,目光微微放远,穿透车站的人潮,这一刻忽然念头通达,不再追求别人理解:
“我当然也不止这点追求。还要住在阳光充沛的地方,呼唤一声,小猫小狗小朋友‘哗’地一声,热热闹闹地涌出来……我在这些鲜活的空气簇拥中写着小说,嗯,大概就是这样。”
谢聪脸上的表情凝固了,随即奇妙地浮现出了一层怜悯,他深深叹了口气。
“以前就觉得你这人吧……说好听点,叫不计较个人荣辱得失……”他伸手,很没分寸地捻起王子虚身上衣服,轻轻扯了扯,“说难听点,就是这身长衫穿着了,脱不下来。”
王子虚不喜欢这种侵犯感,下意识后退一步,就在这时,一阵带着冷冽香气的柔软触感轻轻袭上了他的左臂——
他侧脸一看,安幼南不知何时,已如精灵般贴了上来,纤细的手臂极其自然地穿过他的臂弯,牢牢挽住。
“哈啰哈啰,你好呀你好呀!”安幼南仰起一张被寒风吹得微微泛红的小脸,声音娇嫩得像裹了蜜糖,冲着谢聪绽放出明媚无比的笑容。
她半张脸藏在蓬松的围巾里,只凭露出的那双顾盼生辉的眼眸,就已足够动人心魄。
谢聪被这突如其来的亲密画面和眼前惊人的美貌震得彻底呆住,嘴巴微张,好一会儿没发出声音,目光在王子虚和安幼南之间来回扫视,充满了难以置信。
“你……她……这位是?”
王子虚说:“我家亲戚。”
“我是他女朋友。”安幼南脆生生地抢答,挽着王子虚的手臂顺势紧了紧。
谢聪的目光在两人间游移一阵,大惑道:“到、到底是亲戚还是女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