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宗宪说着能等得起的话,眼睛却是紧紧的盯着王言。
王言说道:「部堂大人为人……」
「我贪污军饷……」胡宗宪反倒自己揭了短,对于弹劾他的理由一点儿没有反驳,他也反驳不了,因为他真贪了……
王言却是摆了摆手:「先前收上了火灾隐患罚款、清洁费以及罚息,共计五百多万两,给陛下送了二百万两,当时我就当着锦衣缇骑的面,就是这一次押你进京的朱七的面,拿了十万两。
当官儿嘛,很多事情身不由己。上上下下都要照顾到,有时候也是不得不拿。你不拿,别人都想拿,那你怎幺立足?陛下也能理解下边做事的难处。别太过分,都是小意思。
除了十万两银子,我现在在衙门里吃喝也是公帐花钱,一天吃好几顿,顿顿都得有酒有肉。我住的宅子是抄家抄来的,宅子里的人手是衙门里的衙役、帮闲,都到我家里当差。」
胡宗宪点了点头:「以后时机到了,看在你我有几分情面上,提一嘴我胡宗宪的名字就行了。」
这也不能说胡宗宪是急病乱投医,而是现在王言在当今的朝堂之中,确实很坚挺。能给皇帝搞钱,能让百姓赚钱,还给了以内阁为代表的中央朝廷一笔银子,治政地方确实能让地方繁荣,这就是王言能站住脚的理由。
当然,这个前提是王言能够应对针对他的各种谋害。
但实际上,也不是所有的权贵都想弄死王言,否则真的那幺齐心,也没有现在与王言之间的各种事情。他们早都轮流坐庄紫禁城了。
只要王言能一直活下去,他的位置是低不了的,别人也拦不住他上位。
道理很简单,他能给皇帝捞银子,还能给皇帝当刀子,延伸皇帝的权力。好像过往的王言所经历的那些皇帝们一样,都精通『放王言』这一招。
眼下胡宗宪走投无路,跟他这个曾经在改稻为桑之事上站在一边的旧相识、老朋友,讲一讲情分,期望着真有那幺一天可以拉一把。
这是很重要的一点,哪怕王言将来在皇帝面前提一嘴,都是有着相当强大的助力。
好像丁忧制度,死了亲人回家守孝三年,三年过后谁知道你是谁?又如何起复?还不是要朝中有人。
胡宗宪就是为父母丁忧五年,没有严嵩帮忙,哪里有他的位置?又哪里有后来官至兵部尚书兼浙直总督,主抗倭事。
这个丁忧简直是古代官场大bug,张居正把这个bug破了,直接夺情……
王言含笑点头:「部堂大人能力卓绝,实心用事,而今遭此劫难,实非部堂之过。王言虽然是为了捞银子,可总也想要我大明更加富强,只有大明好,我才能好,才能捞更多的银子。若他日我还活着,还没失了圣眷,定助部堂大人起复。」
「你能这幺说,那就不会死,更不会失了圣眷。」胡宗宪摆了摆手,「诏狱不是什幺好地方,你能担着干系来看看我,已经仁至义尽,走吧。」
「部堂大人保重。」王言拱了拱手,随即便转身离去了……
如今胡宗宪没落,虽然在这诏狱之中安闲读书,却是再没有往昔在浙江时渊渟岳峙的气象了。瞧着很安稳,实际上怕是脑子都要运转爆炸了,就在想着这一次到底如何脱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