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
死一般的寂静!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整个喧嚣震天的黄龙山战场,无论是正在浴血厮杀的天南修士,还是士气如虹的慕兰法士,亦或是高空之上捉对厮杀的顶级大修士们,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聚焦在那具坠落的神师残躯之上。
空气仿佛被无形的巨手攥紧,连呼吸都变得异常艰难。
短暂的死寂之后,是山呼海啸般的哗然!
「田……田神师……败了?肉身被毁了?」
「天啊!我没看错吧?那可是相当于元婴后期大修士的穆兰神师啊!」
「是那个天南修士……元婴中期……他杀了神师?!」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慕兰法士阵营中,狂热高昂的士气如同被泼了一盆冰水,瞬间冻结,继而崩溃!无数法士脸上血色褪尽,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恐和茫然。
神师,在他们心中是仅次于圣禽的无敌存在,是部落的守护神!如今,一位强大的神师,竟然在他们眼前,被一个元婴中期的天南修士,以如此摧枯拉朽、近乎碾压的方式毁掉了肉身?!
这冲击,比任何法术都要可怕!恐惧如同瘟疫般在军阵中疯狂蔓延,原本凶猛的攻势瞬间变得迟滞、散乱,甚至出现了局部的溃退!
而天南修士一方,在经历了最初的震撼与呆滞之后,狂喜如同火山般爆发开来!
「张前辈神威!」
「赢了!张前辈赢了!他斩了慕兰神师!」
「杀!杀光慕兰狗!」
绝望被驱散,热血再次沸腾!亲眼目睹己方强者以弱胜强,逆斩神师,这份激励是无与伦比的!天南修士的士气瞬间攀升到了顶点,如同打了鸡血一般,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呐喊,原本岌岌可危的防线瞬间稳固,甚至开始发起凶猛的反扑!
「仲老匹夫!」高空之上,魏无涯一扫之前的凝重,放声大笑,笑声中充满了快意与嘲讽:「你这个后手看起来不怎幺样嘛,哈哈哈!」
仲神师此刻脸上一片铁青,之前的得意与悠哉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惊怒交加,他咬牙切齿,双目喷火地死死盯着魏无涯:「老匹夫!你敢阴我!」
「阴你又怎幺样?」魏无涯笑得更加畅快,须发皆张:「刚刚是谁大言不惭地说什幺『兵不厌诈』啊?老夫不过是现学现卖罢了!滋味如何?哈哈哈哈!」
其余几位正在激烈对战的大修士,此刻也都被这惊天逆转的一幕深深震撼,不约而同地放缓了攻势,目光复杂地看向下方那个浑身金光缓缓收敛、如同战神般傲立空中的身影)。
田钟虽然是新晋神师,但能通过慕兰严酷的试炼,其手段和实力绝对不容小觑,绝非浪得虚名之辈。此人竟然在短短的交锋中,以元婴中期修为,正面将其肉身摧毁?!这份战力,已经不能用常理来揣度了!尤其那最后出现的诡异深蓝火焰,连他们都感到一阵心悸。
「此子……若让他成功晋级元婴后期……」正道盟至阳上人眼中精光闪烁,震惊之余,一丝不易察觉的忌惮悄然升起。
「肉身强横如斯,还有如此恐怖的灵火……」魔道合欢老魔黑袍下的眼神也变得阴晴不定,对秦浩的忌惮丝毫不亚于对魏无涯。
龙晗和凤冰这对道侣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与一丝后怕。他们自问,若是自己单独对上那田钟,胜负也只在五五之数,绝不可能如此干脆利落地毁其肉身。这个「张铁」,已然拥有了威胁到他们这等顶尖存在的实力!
由于田钟肉身被毁,元婴重创濒死,穆兰大军士气彻底崩溃,如同雪崩般难以遏制。面对天南修士士气如虹的反扑,慕兰的阵线开始动摇、后退。
「圣女!」毕神师急切地看向乐上师。
乐上师脸色苍白,但眼神依旧坚定,她紧咬银牙,猛地一挥手中令旗:「鸣金!收兵!结阵防御!」
呜——!呜——!
苍凉急促的退兵号角声响彻战场。慕兰法士如蒙大赦,纷纷脱离战斗,如同潮水般向后方收缩。
「追!别让他们跑了!」天南修士岂肯放过如此良机,在元婴修士的带领下,如同下山猛虎般衔尾追杀,气势如虹。
然而,就在追兵即将冲入慕兰撤退的军阵时,异变再生!
只见撤退的慕兰大军后方,无数法士同时举起手中的法杖或骨器,口中吟唱着古老统一的咒语。
大地剧烈震颤,无尽的黄沙从地下翻涌而出,瞬间弥漫了整个后方区域!狂风呼啸,卷起漫天沙尘,形成了一道接天连地、遮天蔽日的巨大沙尘暴!
沙暴之中,蕴含着无数细密如针、足以洞穿金石的风沙之刃,更有一股强大的空间扭曲之力,让陷入其中的修士如同陷入泥沼,寸步难行,神识也受到极大干扰!
「是黄沙大阵!快退!」冲在最前面的几位天南元婴修士脸色大变,急忙止住身形,并高声示警。
但仍有不少杀红了眼、冲得太快的结丹和筑基修士一头扎进了沙暴之中。顿时,凄厉的惨叫声此起彼伏!护体灵光如同纸糊般被风沙撕碎,身体被无数沙刃切割、洞穿,瞬间化作漫天血雾,尸骨无存!
「可恶!」追击的天南修士只能眼睁睁看着慕兰大军消失在狂暴的黄沙大阵之后,恨恨地停下脚步,不敢再深入。
一场志在必得的追击,最终被这慕兰人压箱底的防御大阵所阻,功败垂成,反而折损了不少人手。
无奈之下,天南修士只能悻悻收兵,退回己方防线。黄龙山前,双方再次陷入对峙状态。
只是这一次,攻守之势悄然逆转,慕兰人龟缩在黄沙大阵后面,士气低落;而天南修士虽未能扩大战果,但士气高昂,信心倍增。
…………
接下来的几天,战场陷入了诡异的平静。穆兰人营寨紧闭,没有任何主动出击的迹象,就连小规模的骚扰都停止了。这种反常的寂静,反而让魏无涯等一众天南高阶修士心中不安,怀疑穆兰人是不是在暗中酝酿着什幺更大的阴谋。
然而,他们不知道的是,此刻穆兰军阵中央,那座最为华贵巨大的帐篷内,气氛却是如同被乌云笼罩,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毕神师狠狠一掌拍在身前的玉桌上,将桌子拍得粉碎,怒吼道:「该死!天南修仙界什幺时候出了这样一个妖孽!此子绝不能留!一定要尽快想个办法除了他,否则以其潜力,日后必成我穆兰一族的心头大患,后患无穷!」
仲神师与祝神师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深深的无奈与凝重。
仲神师叹了口气,嗓音沙哑:「除了他?谈何容易!先不说此人身在阗天城那等防守森严的要塞之中,我们根本无从下手。就算是在这战场之上,你们也亲眼见到了,田钟道友在他手下都……唉,谁又有绝对的把握能杀得了他?除非我们三人不顾一切联手,或许有机会,但魏无涯那老匹夫和至阳、合欢他们会坐视不管吗?」
祝神师也缓缓摇头,补充道:「而且,此子斗法经验极其丰富,手段狠辣果决,更兼保命能力极强,那诡异的灵火连田钟道友的肉身都能瞬间焚毁……想要杀他,难,难如登天!」
一旁,田钟的元婴暂时寄居在自己的青影化身之中,脸色阴沉得几乎要滴出水来,气息也跌落到了元婴中期。他咬牙切齿,声音中充满了刻骨的怨毒:「此仇不报,我田钟誓不为人!定要将他抽魂炼魄,永世不得超生!」
乐上师没有理会田钟那无能的狂怒,她秀眉紧蹙,忧心忡忡地道:「如今局势,天南修士的顶级战力,算上那个张铁,实际上已经比我们多出了一位。为今之计,想要扭转战局,恐怕只能依靠持续召唤圣禽来弥补顶尖战力的不足了。」
她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更加沉重:「但是,召唤圣禽所需的灯油,消耗极其巨大,以我们目前的储备,根本坚持不了多久。若是无法在灯油耗尽前速战速决,击败天南主力……后果不堪设想。」
「而且,诸位不要忘了,我们此次是举族之力南下,后方空虚。若是战争拖延太久,被北方的死对头突兀人察觉到我们的虚实,趁机偷袭我们的圣地,屠戮我们的族人……届时,我们恐有灭族之祸啊!」
乐上师的话,如同重锤般敲在每个人的心头,让帐篷内的气氛更加凝固。
沉默良久,仲神师猛地一咬牙,脸上闪过一丝决绝:「事到如今,我们已经没有退路了!打,或许还有一线生机,还能为族人打下一片新的栖息之地。退,则前功尽弃,还要面对突兀人的屠刀,同样是死路一条!为了族群的延续,我们只能拼死一战!」
「不错!明日一早,我们就发动总攻!倾尽全力,不能再拖了!」毕神师和祝神师也纷纷附和,眼中燃起决死的战意。
乐上师深吸一口气,目光转向一旁始终沉默寡言,如同影子般的阴罗宗宗主,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房宗主,事到如今,你我双方已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贵宗……应该不会想要在这个时候,中途退出吧?」
阴罗宗宗主隐藏在黑袍下的面容看不清表情,只发出一阵干涩的笑声:「呵呵,乐圣女这是说的哪里话。我阴罗宗既然与贵族结盟,自然是荣辱与共,又怎会是那等言而无信、临阵脱逃之人?」
「那就最好不过了。」乐上师深深看了他一眼:「明日总攻,还需要房宗主和贵宗高手鼎力相助才是。」
「这是自然,乐圣女放心便是。」房明拱了拱手,语气听不出波澜。
……
第二天,黎明破晓。
穆兰人营地中响起了苍凉而雄浑的号角声。紧接着,数以十万计的穆兰法士,排列着整齐而充满压迫感的军阵,如同决堤的洪流,朝着天南修士的防线发起了前所未有的猛烈冲击!喊杀声震天动地,灵术的光芒如同暴雨般倾泻在天南阵营的防御光罩上,声势远比第一天还要浩大、还要疯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