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块地又丢了?谁偷的?」柴有庆起身问道。
苏婉说道:「就河套旁边那块地,我去看地的时候,那家伙的正在地里直接扒苞米的,旁若无人一样,比拿自己家的还胆子大呢,之后我喊了一嗓子,就跑了。我看应该是两个人,一个往地里边跑了,我就没看着是谁,另外一个趟着过了河套跑的,那个是老刘家的,刘小春。」
柴有庆皱眉:「刘小春不是有德他连桥吗?」
苏婉点头:「就是他。」
苏婉点头:「就是他。黑黢黢的,罗圈腿,跑得贼快,我追过河去,人影都没了!地头还扔着个破布袋子,里面好几个刚掰的棒子呢!」
柴有庆一听「刘小春」这名,眼珠子瞬间瞪圆了,手里的喂牛水瓢「哐当」一声掉地上,水溅了一裤腿:「啥?!刘小春?!柴有德他小舅子?这瘪犊子玩意儿!他活腻歪了?敢偷咱家玉米?!」一股邪火「噌」地顶到脑门,他脸涨得通红,声音都颤抖了点:「我…我找他去!这口气我咽不下去!」
他猛地一跺脚,转身就往院外冲,连袖子都忘了撸。
「你等等!有庆!」苏婉急了,一把拽住他胳膊,「你急啥?你一个人去能顶啥用?那刘小春年轻力壮的,跟他姐夫柴有德一样,都不是啥好饼!你去了再打起来!柴米和秋水去县里还没回来呢!」
「等?还等啥?!」柴有庆挣开苏婉的手,梗着脖子,脖子上的青筋都爆出来了,「等他把我家地搬空喽?偷到家门口了!还大白天的!这特幺是骑我脖子上拉屎啊!他刘小春算个屁!我……我找他去!我看他敢动我一下试试!反了他了!」
「哎呀你糊涂!」苏婉急得直拍大腿,「刘小春是个啥人你不知道?跟他姐夫一个德行!滚刀肉!你能说得过谁?再把你气出个好歹!等柴米回来再说!她主意正!」
「等她回来黄花菜都凉了!」柴有庆是真急了,一股被轻视的憋屈感烧得他脑子发昏。他目光扫过墙角,抄起一把半旧的铁杴把子就往外冲,「我这就去刘小春家!我看他敢动我一下试试!反了他了!」
「爸!你干啥呢!」柴秀从屋里跑出来,一看这架势吓了一跳,「妈!咋回事?」
「秀儿!快拦住你爸!」苏婉赶紧喊,「刘小春偷咱家玉米,让你爸知道了,他这就要去拼命!」
柴秀两步冲过去抱住柴有庆拿铁杴把子的胳膊:「爸!你冷静点!姐走的时候咋说的?让你在家看牛犊!你拎个铁杴把子出去,有理也变没理了!回头人家说你打人,讹上你,咋整?」
「他偷东西还有理了?!」柴有庆脖子上的青筋直跳,声音嘶哑,「我…我憋屈!咱家招谁惹谁了?鸡肉刚丢了,这又来个偷玉米的!都当咱家是软柿子啊?!」
他气得浑身哆嗦,铁杴把子杵在地上「咚咚」响,更像是在给自己壮胆。
「那也不能这幺去!」柴秀死死抱着他胳膊,「你打不过他的!等姐回来!姐肯定有办法治他!你现在去,打起来,咱家牛犊子谁管?药还没喂呢!刚缓过来点!」
提到牛犊,柴有庆那股冲天的邪火才被强行压下去一点。他喘着粗气,眼神下意识瞟向牛棚里依旧蔫蔫的小牛,还有旁边焦躁不安、时不时「哞」一声的老牛,一股无力感涌上来。
他颓然地松开了手,铁杴把子「哐当」一声掉在地上。他一屁股坐在门槛上,抱着头,声音闷闷的:「我…我窝囊啊…看个牛犊看不好,看个地也看不住…我还能干啥…」
苏婉和柴秀对视一眼,都松了口气。苏婉走过去,挨着他坐下,叹了口气:「哎哎,别这幺说…咱…等柴米回来吧。」
柴有庆没吭声,只是把头埋得更深了。
那股被点燃的怒火和憋屈在胸口左冲右突,烧得他坐立难安。
刘小春那张带着点痞气的黑脸在他脑子里晃。「偷到家门口了…骑脖子拉屎…」他嘴里反复念叨着,越念越觉得胸口堵得慌。
等柴米?
柴米回来又能咋样?
找村长?村长刘长贵能和稀泥就不错了!
这口气,他柴有庆要是不出,以后在村里更擡不起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