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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二老反复琢磨,仍觉身为养父母受下这等将星之家的富贵实在有愧,倒不如在身份上退一步做个管理田宅的老仆,如此一来二人往后不用再服役,又可以同山骨朝夕相处,可谓心安理得两全其美——离京在即的山骨一个头两个大,来不及有更多疏导安抚,将急于为奴的养父母暂时交与青坞家中阿父阿母来管理劝服。

身负将星传闻色彩,山骨自然也在随行泰山之列,自其回京后,即忙得不可开交,当值之余,亦需熟悉学习各项事务。好不容易挤出时间,一心便只想跑去给阿姊扫地劈柴,此举看似是一种强行的体力付出,实则触通了一门名为纾解压力的高深学问。

因此卢鼎只得以在见缝插针中,艰难而粗略地完成了两个女儿和一个侄女的相看计划,余下两名侄女的需求只好排期到泰山大祭结束之后。

与山骨的养父母一同自武陵郡返京的还有青衣僧。

南地消息闭塞,青衣僧缺乏内部消息渠道,而自刘岐返京后,中常侍也不再来信与他画建庙之饼,他独于武陵郡修行,迟迟发展不出稳定的信众,信心日渐受挫,只觉宛若流放。

他欲回京,思来想去,似乎只有两条路可走。第一条路需要他实践字面意义上的走,凭藉双腿苦行归京去,然而南地多蛇虫走兽不提,他手中亦无舆图,倒是可以沿途问路化缘,可大干子民待僧人极其陌生,他乃外族血统,头顶无发,如此异样形貌,能否讨来吃食难说,反而很有可能成为蛮族野人锅中新吃食。

这条路不到万不得已,实不可贸然行走,到底还有另一条路可以等候:那六殿下鬼气森森,戾煞之气缠身入魄,此去京师凶多吉少,之后倘若武陵郡王府不复存在,他即可跟随众人遣散回京。

闻京中使者抵达,武陵郡王府的牌匾被拆下那日,青衣僧双手合十,发出「果不其然」的叹息,念了句带有超度意味的「阿弥陀佛」。

青衣僧自觉对此也有责任,是他修行不够,未能将人度化,使天地间又添一只堕为厉鬼难以轮回的魂魄。

待走近人群,眼见人人面上多喜色,青衣僧不禁为那如此不得人心的六殿下叹息一声。

只是细听之下,却闻什幺「要改口称皇太子殿下」、「不知我等回京后能否入太子府做事」……

青衣僧惊惑之下,细细辨听,待听到最后,耳边答案清晰,心中思绪骇然——满身鬼气者若为人皇,这天下苍生何去何从?

怀此莫大忧惧之心,青衣僧返京途中疏于打理仪容,待至京中时,头顶一层青茬,与众人暂时被一并打包至宫外六皇子府,也正是如今的太子府。

从前在武陵郡,总需要见缝插针才能相见的六皇子,竟在他回京当晚主动召见,而青衣僧在书房中见到久违的面孔,不禁大吃一惊。

少年端坐灯下案后,周身萦绕的阴戾鬼气已然不见,眼底迷障全消,唯有一丝愈发无有阻挡的煞气。

青衣僧诧异间,少年一笑,道:「将该杀之人杀尽,我自然也就破除了迷障。待到此时,我即可与大师畅谈佛法了。」

这是从前在武陵郡时刘岐说过的话,此刻原封不动地复述,令青衣僧感到莫大冲击。

青衣僧喃喃念佛间,只见刘岐身后屏风后走出一道人影,少女梳垂髻,着裙衫,看似常规,气态却几乎灼目,一双圆目扫来时,给人以极度不好招惹、坚决不可被度化的野生倔强之感……与之相比,六殿下竟显得相对居家温驯了。

而其人与六殿下并肩盘坐之下,简直犹如双煞合璧,仿佛具有惊天动地乃至改天换地之力。

青衣僧无助地念了句佛,已猜到此女身份——途中他已听到许多有关天机的事迹,此时一见,便知何谓天机。

青衣僧惘然间,却闻那今非昔比的六殿下与他谈及的「佛法」竟是:「大师离家多年,可曾想念族人与故土?」

青衣僧呆怔一瞬,刘岐与他一笑,道:「我知大师见闻颇广而佛法精深,缘于本是大月氏王室血统出身。」

在武陵郡时,刘岐已通过负责西北边防的凌家军,留意探听过青衣僧来历。

十数年前,大月氏受匈奴侵扰掠夺,被迫西迁途中,一位部族首领战亡,而这位首领的独子失去行踪。

大月氏由五部族联盟组成,这个首领战亡的部落后人一直试图找寻首领之子的下落。

却不知那位「王子」因惧于无休止的血腥战事,辗转流离之下,已剃度出家,入得大干,一心一意传播止戈止杀之佛法。

青衣僧沉默的反应坐实了刘岐的猜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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