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提出问题,但她並不需要孙院簿解答,她自顾自地答道:“咱们捉上一群来试上一试啊!”
她的指甲扣进孙院簿手背的肉里,快要穿破皮肉。
孙院簿吃痛,连声道:“.若是药石无效,佛家、道家、妖教.风水、易经、符籙,甚至民间的偏方,倒都可试一试!”
这便不在他的范畴了,自然,他亦无需再应对这位大长公主將死之前的恐惧和狂躁。
她看出了孙院簿的祸水东引,心头狂怒,手指却渐渐泄下力气。
“我的人,都被你拔得差不多了吧?”
靖安大长公主身上透著一股淡淡的血腥味,不知是否为自我暗示,这几日她比往日鬆快清醒了不少:“松江府、苏州府、镇江府柳合舟、韩承让、赵停光噢,还有西山大营——皇帝呀,本宫在哭自己算计二十载,险些断脚又咽气。”
徐衢衍並不意外这位姑母的坦诚相告——既选择跪太庙,那便已是图穷匕见的杀招了。
徐衢衍压眸挑眉,重复靖安的话:“松江府、苏州府、镇江府大魏的江山,索性送给江南士族再续前朝辉煌吧!”
“那倒也並无不可。”靖安大长公主轻飘飘地接下后话:“权势的马车驾得太快,出身寒微的小子们追不上,这你不能怪本宫。”
“皇帝呀,建朝立代,率先便是不拘一格用人才。你不得不承认,江南出身的旧士族家学渊博、耳濡目染,在朝堂上的见地,博古通今的能力,引经据典的本事就是比寒门子弟要强。更不要提资政的本领、治世的见解——皇帝,你动动脑子想一想,一个从小放牛的娃儿,能比得过五岁通达古籍、八岁便考取秀才的士族子吗!”
徐衢衍静静看了看靖安:“爵禄自隨胎里授,人脐未剪先封侯。三公皆是同姓客,苍生最终谁来佑?衣带血詔之殤尚在眼前,太祖皇帝“
“太祖皇帝.哈哈太祖皇帝”靖安仰头笑起来:“別说什么太祖皇帝了!上下一千年,前朝旧事里,衍哥儿啊!姑姑问你啊——有几个马夫皇帝啊!?啊?有几个赤脚神仙啊!啊!?”
“太祖皇帝已经將寒门的英雄气都耗尽了!”
靖安的笑渐渐停下,伸手去抚徐衢衍的鬢角,眸光透著长辈的慈爱和宽容:“衍哥儿,承认自己想要收回至高无上的权力——不丟人。”
徐衢衍乖乖站著,任由靖安抚摸,就像一个恭顺谦卑的小辈:“姑母既知,为何挡路?”
靖安笑渐渐褪去:“若无本宫,登基的,可以是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