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光立刻反问:“那你怎么选上的?——你这么好看。”
小姑娘的话,直白得像一个棒槌敲到空砖上,发出“砰砰砰”的声响。
徐衢衍一时间竟不知作何回答:这是人生头一次,有人当着他的面,直白地赞扬他。当然素日自也有群臣高呼“圣上英明”,但那都是不经心的违心之词,从未有人真正认可过他,生母方太后连见他一面都不得好脸色,生父昭德帝从未将他看在眼里过,昭德帝已足够忙碌了,更介意他母族微薄的出身,分不出时间与精力关注他——故而,他从未相信过昭德帝会属意他,会将皇位传给他。
他的皇位,只能是靖安与季皇后博弈之后,权衡利弊的结果。
昭德帝临终前撑了很久,他还记得他跪在床榻前,见到记忆中的父亲形容枯槁,一双眼睛像坠入深深的陷阱里难以拔出——父亲在等乔贵妃生产,在等一个真正喜爱、认可的孩子,如若这个孩子是男孩,昭德帝将毫不犹豫地把皇位传给那个婴儿。
那个连话都不会说,却独得父亲钟爱的婴儿。
徐衢衍垂下眼眸,唇角那抹得体而温润的笑,在暗处渐渐僵直。
不过半炷香的功夫,马车停靠太庙东侧偏门,二人自僻静处入内,时辰果然掐得很准,二人借由太庙高耸的红漆立柱,一路避开夜巡的侍卫,由徐衢衍领路入太庙最深处的寝殿,黄琉璃瓦庑殿顶,九间大殿,遵循“昭穆制度”排列帝后神牌。
水光身形灵活,趁檐下烛光扫视殿中牌位与画像,满殿堂都差不多的老头子!
她分不清谁是昭德帝!
水光侧过头问:“可有那昭德老儿?”
徐衢衍眼神落在六十四金丝楠木高柱的最后,轻抬下颌:“最深处。”
水光立刻回身阖门,再踮脚掩窗,半蹲下身,透过窗棂掩合的细缝往外看,换班的侍卫已秉着剑向远处走去,水光埋下身迅速向里疾步小跑,一边快走,一边转过头压低声音招呼徐衢衍:“.跑快点!你刚吃了人参,咋还一副病怏怏的样子!”
他是吃了人参,他不是变成了人参。他没办法在一夕之间,就变成精干的、绑着红头绳到处跑的人参娃娃.
徐衢衍捂住胸腔,加快脚下的步子,紧跟在水光身后。
“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