积累了九年一个月零三天的疲累与紧绷,在这一刻,得到短暂的歇栖。
山月将下巴轻轻放在薛枭的肩上。
火焰冒出灰白的青烟。
烟雾熏燎着眼睛。
一淙一淙的眼泪,无声地滑落,最终落在了薛枭的衣衫上,晕开了水迹。
薛枭肩头炙热,脊背瞬时僵直,随即缓缓松弛下来。
天与海、火与水、夜与光三者交织。
「你真厉害。」薛枭由衷地表露崇敬与赞赏:「你是我见过最坚韧、最勇敢、最智谋的人——甚至,最慈悲。」
他可以为靖安量身打造千百种死法,偏偏山月为她保留了最后的体面与荣光:至死,靖安都是尊贵无比的大魏大长公主,不是惨败的政客,不是逆反的叛贼,更不是被审判的阶下囚。
她穿着华服,在月光下的悬崖一跃而下。
她的生命戛然而止,当然,她的罪孽,人死债消。
而这一切体面的结束,只来自于,他妻子的悲悯。
山月将头埋进薛枭的肩窝中,眼泪由一淙一淙,汇聚为经年委屈的一畦苦汤,她由无声地哭泣,渐渐变为放声痛哭,哭声被火焰燃烧枯草劈里啪啦的声音尽数淹没。
薛枭只觉肩头衣料已被那苦汤浸透,滚烫地烙在皮肤上。
她没有动弹,他亦没有,他只静立于马上,松开缰绳,任由马匹原地踏步。
他侧过身来,大掌轻轻地、缓缓地按住她颤抖的脊背,像按住一片即将被风卷走的秋叶。
在这煅烧一切的业火中,他无声地承接住她所有的溃决。
两个时辰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