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道:“不必。”
宫女闻言顿住,转身將手炉递到他的手上,然后默默地望著他。
“皇上从小受穆家训诫,每次太傅入宫,皇上都像是打完一场大仗。此番想必也是十分辛苦了。”
少年脸色阴沉,靠坐在茶几之上,他捉著伸过来的一只素手,用她指尖轻抚著自己眉心:“你说对了,就是打仗。但这是我的命,逃不脱也改不了。我只能往前冲。”
宫女幽声嘆息。
皇帝坐下来,整个人窝入椅背。“他还是厉害的。把我的软肋抓得死死的。我差一点点就要被他说服了。但我也知道,他也快稳不住了。
“我很久没见过他如此慌张了!”
他笑起来,像天上寒月。“他想杀月棠的心思太明显了。
“他害怕自己成为下一个杜明焕和褚瑛。”
“阿言,恐惧会让人变得疯狂吗?”
宫女靠近一些,柔声道:“也许是野心和欲望。想要得太多,成了执念,便入魔了。”
“你说得对。”皇帝攥紧她的手,“可是谁又不想要权力呢?权力能让人活下去。”
宫女忧惋地抚著他眉心:“但无论如何,没有谁能够左右得了皇上的决心。”
皇帝微微扬唇:“阿言说得对。”
“是,”宫女在灯下微笑,“奴婢绝对不会看走眼。”
皇帝敛住笑容,帮她捋了捋耳边碎发。“但是,自从堂姐回来,的確一切都乱套了。
“每个人都变得不知所措。
“端王府对我的確是个威胁。
“所有人对我来说都是威胁。
“可偏偏朕还要等到及冠之日才能拿到玉璽。
“阿言,朕真的等得有点不耐烦了。
“我也害怕。”
……
刚交天黑的时候,沿街的民居门下就都掛上了灯笼。
轿子抬著穆昶自宫里出来,侍卫就叩响了停在路边一堆车马之中的马车。
车厢里的月棠和晏北同时支起了身子,撩开车帘往对面的轿子看去。
然而轿子捂得严严实实,除了能看出来行走的速度较快,其余是看不出什么来的。
“跟上!”
晏北吩咐了赶车的侍卫,而后把身子收回来:“去了將近大半个时辰。
“如果仅仅只是为了抱怨下达的这道圣旨,根本用不了这么久。恐怕又是在宫里吹了耳边风。”
月棠幽幽嘆息:“老贼到底与皇帝牵扯颇深,他又狡猾,哪里能看不出来皇帝此时的心思?
“一旦让皇帝把我拉拢了过去,他想弄垮我就没那么简单了。所以他一定会阻止。
“只不过穆家如此大胆,在宫中行凶,皇帝和穆家之间已经有了隔阂。
“我却纳闷,此时穆昶是凭什么理由把他说服的?”
晏北闻言,看了看窗外已然暗下来的天色,回头道:“跟过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