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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缓缓转头聚焦,看见织金帐幔外太医们跪了一地,为首的崔院判正捧著银针匣子,额头抵在织锦地毯上瑟瑟发抖。

“陛下!”崔院判见景帝转醒,慌忙膝行上前,“您脉象虚浮,肝火鬱结,万不能再动气了……”

景帝恍若未闻,带著玉扳指的手死死攥住锦被。被面上金线绣的团龙纹路在他指间扭曲变形,一如他此刻翻涌的思绪。

昨夜,鲁鹤鸣那声变了调的“爱姆十六”,此刻仍在他的耳畔嗡嗡作响。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昨日三更梆子刚响过,鲁鹤鸣就被宣召入宫。

那莽夫进殿时还带著一身酒气,跪拜时身子摇摇晃晃,险些摔倒。

当自己拿起书案上的宣纸,颤抖著在他面前展开时——

“这……这是……”鲁鹤鸣铜铃般的眼睛突然瞪得滚圆,粗糲的手指悬在纸面上方不住发抖。

他抱著头往后退缩,那目光像是见了鬼一般。

“爱、爱、爱姆十六!”这声嘶吼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带著某种野兽般的惊惧。

鲁鹤鸣在惊惧中不小心摆掀翻了一旁的鎏金烛台,滚烫的蜡油溅在他脸上都浑然不觉。

景帝至今记得纸张在自己手中簌簌震动的声响,和鲁鹤鸣那副见了鬼的模样。

堂堂的大景朝武將,却被那什么m16嚇得失了魂魄,景帝到现在想著都觉得顏面扫地。

待鲁鹤鸣稍微冷静后,景帝展著那张有些发皱的宣纸,问鲁鹤鸣。

“鲁爱卿,你说这就是m16,你確定没看错?”景帝的声音低沉而危险,像是一把未出鞘的利剑。

鲁鹤鸣跪伏在御案前,额头上大滴大滴的汗珠滴落在金砖地面上,浑身酒气的他肩膀不住地颤抖。

御书房內龙涎香的气息被一种无形的紧张感所压制,连烛火都似乎畏惧地摇曳著。

“回……回陛下,末將绝不敢妄言。”鲁鹤鸣宣纸上画得不算逼真的图案,双眼里惊恐不散。“那日拖木沟一战,末將亲眼所见……”

景帝的眼神更加阴鷙,他將宣纸猛地拍在案上,发出“啪”的一声脆响。纸上精细绘製的m16图形在烛光下显得格外刺眼。

“再將当日的情形说一遍。”景帝几乎是咬著牙吐出这几个字。

鲁鹤鸣喘著气,定了定神:“城墙上火光闪动,却无箭矢破空之声。我方的將士们……成片成片地倒下,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

“继续说!”景帝猛地站起身,龙袍袖口带起一阵风,吹得书案上的烛火剧烈摇晃。

“末將再次与赵王爷相遇……”鲁鹤鸣咽了口唾沫,“亲眼看见赵王爷手中持著这……这凶器。那前端確如画上所绘,会……会吞吐火舌……”

景帝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他一把抓起宣纸,几步走到鲁鹤鸣面前,几乎將图纸贴在他脸上:“看仔细了!是不是这个?“

鲁鹤鸣颤抖著抬头,微醺的双眼在图纸上聚焦。“就……就是它!”

景帝的胸口剧烈起伏,“哗”的一声,手中的宣纸被捏得皱皱巴巴。

“陛下,这不过是我从外地带回的缝製衣裳的工具罢了。”魏成超那张带著諂笑的脸仿佛就在眼前,手指还故作轻鬆地比划著名,“您看这前端的小孔,是用来穿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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