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皇宫。
雪后初霽,朱墙碧瓦尽覆素縞。
九重宫闕的飞檐斗拱上垂著晶莹的冰凌,在暖阳下折射出细碎光芒。
汉白玉阶被新雪掩去了雕纹,唯余几行宫人扫出的蜿蜒小径。
寒风掠过,捲起一层雪雾,纷纷扬扬散落在盘龙照壁前,惊得鎏金铜鹤缩起一只脚。
金鑾殿上,檀香裊裊。
景帝端坐在龙椅之上,冕旒垂下的玉珠在微微晃动,遮住了他晦暗不明的神色。
“启稟陛下,”户部尚书手持象牙笏板,声音有些发颤。
“经这几日查抄整理,魏氏一族在京城共有宅邸二十七座,其中五进大院八座;古玩字画共计一千二百余件,內有前朝大家真跡三十六幅;现银一百八十万两,黄金十二万两;商铺四十八间,赌坊九处”
户部尚书还未念完,大殿中已是一片譁然。
有人倒吸一口凉气:“这还只是京城一地?”
“魏家乃世家之首,经营百年,家財自然是富可敌国啊!”
“天吶!还有许多分支。”
“肃静!肃静!”太监总管李忠心尖声喝道。
景帝的手指在龙椅扶手上轻轻敲击,发出沉闷的声响。
他目光扫过殿中眾臣,最后落在户部尚书身上:“继续说。”
“是。”户部尚书擦了擦额头的汗,“此外,还有田產……”
“陛下!”御史中丞突然出列,“臣有一事不明。据臣所知,魏家的魏大公子名下本有锦绣坊、鸳鸯簪、醉仙酿三处產业,为何不在查抄之列?”
大殿中顿时安静下来。
景帝的眼神陡然变得锐利,户部尚书手中的笏板,“啪”地掉在地上。
“回、回陛下,”户部尚书慌忙捡起笏板,“这三处產业已於查抄前一日,以八千两纹银的价格转让给林记布行的东家林远山了。现在是属於林远山的。”
“八千两?”一个大臣失声叫道,“据我所知,三家店铺一日的进帐就不止这个数!”
景帝的指节泛白,却什么也没说。
“已在京兆府详查过,”户部尚书看向那位大臣道,“转让文书一应俱全,签字画押俱全,连过户税银都分文不少。”
刑部侍郎冷笑道:“这倒奇了。魏家產业数以万计,偏偏这三处日进斗金的铺子,以如此低价转手?”
户部尚书不知该如何作答,只得拿眼偷瞄景帝。景帝面无表情,缓缓起身,冕旒上的玉珠剧烈晃动:“按律法,既已过户,便是林家的產业了。”
他顿了顿,声音里带著刺骨的寒意,“既然手续齐全,朕……自然不会为难一个良民。”
景帝的话像是从牙齿缝里挤出来的。
他自己也算是半个魏家的人,魏家百年世家,积累了多少財富他自然比谁都清楚。
可这並不是他最想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