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身形魁梧,披着草原贵族特有的貂裘与金饰,正是突厥可汗博鲁。
赵樽并未回头,对此人的到来似乎早已察觉。
周围的亲卫已摸向腰间手枪,目光锐利,直至赵樽极轻微地颔首,他们才无声地退开一步,让出一条通路。
赵樽缓缓转身,面上是惯常的沉稳与清冷。
“突厥可汗好福气。唐小童与玉伽公主,皆非池中之物。公主为族人计,愿以和亲换取短暂和平,其志可嘉;小童为苍生念,奔走斡旋,促成边市,其心可敬。二人若能携手,于两国而言,实乃幸事。本王,乐见其成。”
赵樽语气平和,字句清晰,每一个词却都似经过深思熟虑,他目光掠过博鲁,望向更远的黑暗,仿佛在评估着这番话背后真正的重量。
博鲁可汗哈哈大笑,声若洪钟,在静夜里格外突兀:“王爷说的是!如今贸易集市繁荣,本汗亲眼所见,方知此乃真正活路。明日,本汗便先行带领部众返回王庭了。苍州王爷珍重。”
他顿了顿,指向月光下的身影,“至于玉伽……就让她在此多盘桓些时日,也好多看看这边塞风光,多了解了解……她心之所向。”
“可汗一路顺风。”赵樽拱手,礼节周到,“但愿自此以后烽火永熄,边城晏闭,牛羊布野,两国永结同好。”
博鲁可汗亦回以草原礼节,朗声道:“定然如此!”
说完,他转身大步离去。
可就在转身背对赵樽的一刹那,他脸上豪爽的笑容未减,唇角却难以察觉地勾起了一抹极浅、极深沉的弧度。
那笑意未曾抵达眼底,反透着一股老谋深算的意味,迅速隐没在夜色里。
赵樽微笑着目送他远去,待那魁梧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之中,赵樽脸上的温和顷刻间收敛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鹰隼般的锐利。
他并未立刻动作,只是静立原处,仿佛在空气中捕捉那残留的一丝诡谲。
片刻后,他抬起手,轻轻一招。
亲卫统领老孟悄无声息地近前,躬身听令。
赵樽侧过头,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声音压得极低。
老孟目光一凛,重重点头,旋即抱拳领命,身影迅速退入阴影之中,执行赵樽的密令而去。
夜愈发深了,寒气渐重。
赵樽再次将目光投向那对依旧依偎在一起的身影,冷峻的眼神中难得地流露出一丝复杂的柔和,但旋即消逝。
他缓缓抬起头,眯起双眼,望向北方那片广袤无垠、沉浸在寂寥月光下的突厥草原,目光仿佛要穿透重重黑暗,洞见那平静表象下可能涌动的暗流。
他负手而立,久久不动,如同一尊凝固的雕像,唯有心中万千思虑,在深沉的夜色里翻腾不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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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水县新搭建的作坊里,弥漫着一股浓烈而陌生的气味。
韩蕾站在中央,脸上带着两层口罩,只露出一双明亮而坚毅的眼睛。
她已有三个多月的身孕,小腹隆起明显,动作间带着几分笨拙,却仍一丝不苟地指挥着工匠操作蒸馏器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