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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次,他猛地回头,发现了她,她羞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他却只是微微一怔,隨即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笑意,伸手接过她手中那个描金绘凤的食盒,低声道:“多谢!”

那些青涩而朦朧的回忆,那些未曾宣之於口、却在她心中百转千回的情愫……

难道这一切,都只是梦幻吗?

她与赵樽多少有些交集,自己这些年对他也是心心念念,非他不嫁。於公於私,无论如何,赵樽都应该对苏家、对她,网开一面啊!为何要对苏家也如此赶尽杀绝?

长乐郡主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而冰冷的手紧紧攥住,钝痛蔓延至四肢百骸,让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她哪里知道,自从她和魏家大公子魏成超联手,策划了那场绑架韩蕾的行动之后,魏家和苏家在赵樽和韩蕾心中,就早已被重点关注。

再加上她的父亲冠军侯因她那份痴恋赵樽、求而不得的执念,背地里派出死士刺杀赵樽,彻底惹怒了那个看似娇俏甜美、实则护短的韩蕾。

韩蕾一怒之下,亲自上京,以雷霆手段“问候”冠军侯府,导致了后续一系列剧变。

世家为非作歹,自私自利,连同为世家的宋家都看不惯他们的作为。

这些新旧怨恨,层层叠加,早已在赵樽心中埋下了必须彻底拔除这些毒瘤世家的决心。

何况,依照赵樽和韩蕾与歷代帝王皆不同的执政理念,他要將资源和財富还於天下百姓,那么,拔掉这些盘踞在朝廷命脉上,不断吸血、尾大不掉的世家,是迟早的事,也是必然之举。

赵樽早已不是那个在国子监园里,会因为一盒点心而微笑道谢的单纯少年,而是执掌乾坤俯瞰眾生的帝王。

而长乐郡主,也不再是那个怀揣著少女心事的贵族千金,只是阻挠赵樽实现宏图大业、必须扫除的绊脚石之一。

掌柜陈述的是事实,可这些念头在脑海中闪过,长乐郡主依然不可置信。

“起轿!我要亲自去看看!”长乐郡主强自压下喉咙口的腥甜,试图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镇定威严,但那尾音的颤抖却出还是卖了她內心的惊惶。

她重新坐好,轿夫们不敢怠慢,抬起软轿,步履匆匆地朝著苏家產业最集中的街市赶去。

越靠近市中心,街道上的景象就越是触目惊心。

原本应该逐渐熙攘起来的街道,此刻充满了不同寻常的嘈杂与混乱。

一队队盔明甲亮、神情冷峻的官兵,押送著满载各式货物、箱笼的车辆,沉重地碾过青石板路,车轮转动间,发出令人心悸的轆轆声。

道路两旁的百姓越聚越多,他们交头接耳,指指点点,脸上交织著震惊、好奇,以及……一种让长乐郡主心惊的、难以言喻的兴奋和雀跃。他们甚至四处奔走相告,让更多的人知道这里正在抄没世家財富。

等长乐郡主的软轿终於艰难地穿过人群,抵达苏家最大的那间“丰泰米行”门前时,眼前的一幕让她浑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冻结。

米行门前已被黑压压的官兵围得水泄不通,明晃晃的刀枪在已天光大亮晨曦中反射著冰冷刺骨的寒光。

一名身著户部官袍的官员,正手持帐本,站在高高的台阶上,声音洪亮而毫无感情地指挥著民夫们往里衝撞,又將里面的东西不断搬出来。

一袋袋饱满的精米被粗暴地拖拽出来,隨意扔上板车,有些袋子甚至被划破,白的大米洒落一路,引得聚集的乞丐想要上前哄抢,却又被守在周围,手拿刀枪的官兵拦住。

一箱箱封存好的银钱被抬出,箱盖敞开,里面雪般的银锭晃得人眼。一摞摞记载著苏家多年经营的帐册被胡乱堆叠,如同废纸……

米行里那些熟悉的伙计、掌柜,则被官兵们用刀鞘驱赶到墙角,挤作一团,个个面无人色,瑟瑟发抖,看上去如同待宰的羔羊。

“住手!都给我住手!”

长乐郡主再也无法维持冷静,她像一头髮疯的母兽,猛地从软轿中单著一只脚跳下来,不顾一切地扑向前去。

她带著哭腔大喊:“这是我苏家的產业!你们怎敢如此?还有没有王法了!”

一名带队的小军官粗鲁地一把推开她,力道之大,让她猛地向旁边倒去,被明月险险扶住。

“奉旨查抄!阻挠者,与逆党同罪!”小军官的声音冰冷而强硬,没有丝毫转圜的余地。

长乐郡主稳住身形,喘著气环顾四周,心一点点沉入冰窖。

不仅是她眼前的丰泰米行,对面的苏家客栈也同样被官兵围得如铁桶一般,里面的住客被纷纷驱赶出来,桌椅家具被不断扔到街上。

“啊,別……別这样……”长乐郡主无能为力,泪水夺眶而出,无助的捂著嘴喃喃。

她转头看向远处,整条原本繁华的街道上,凡是掛著苏家、魏家、孙家字號招牌的店铺,无一例外,全都陷入了同样的厄运之中。

查封的封条如同招魂的白幡,刺目地贴在每一扇曾经辉煌的门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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