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边的黑暗如同潮水般汹涌而来,瞬间吞噬了她所有的意识,她身子一歪,彻底晕厥了过去。
……
不知过了多久,当长乐郡主再次恢復意识时,只觉得头痛欲裂,浑身酸软无力。
她艰难地睁开沉重的眼皮,映入眼帘的是低矮、布满蛛网的房梁,空气中瀰漫著一股霉味和劣质薰香混合的味道。
她躺在一张硬邦邦的木板床上,身上的被子粗糙硌人。
“郡主,您终於醒了!”守在床边的明月见她醒来,立刻红著眼圈凑上前,脸上写满了担忧与后怕。
另外几张焦急而熟悉的面孔也围了过来——是管家和另外两个侥倖跟出来的僕役。
长乐郡主挣扎著用手臂支撑起虚软的身体,头脑仍是一片昏沉。
茫然地环顾著这间狭小、简陋、家徒四壁的房间:“这……这是哪里?我们……怎么会在这里?”
管家上前一步,神色带著悽惶,仿佛一夜之间就老了十岁。
他沉重地嘆了口气,低声道:“回郡主……这、这是城南的一家小客栈,最……最便宜的那种。冠军侯府已经被查封了,咱们名下所有的宅邸、別院,也全都……全都被官府没收了。陛下他这是铁了心,不想给咱们这些世家任何死灰復燃的机会啊!”
长乐郡主怔怔地看著他,嘴唇微微颤动,一时之间,根本无法消化这个过於残酷的信息:“全部……都没了?一点……都没剩下?”
管家沉重地点了点头,“除了咱们当时身上带著的一些细软金银,还有老奴机警,提前藏在身上的一点应急首饰……其他的,什么都没能带出来。官兵们动作太快,根本不给我们任何收拾细软、转移財產的机会啊!”
长乐郡主下意识地再次环顾这间狭小破败的房间。褪色发黄的墙壁,吱呀作响的破旧桌椅,窗外传来市井小贩嘈杂的叫卖声和劣质油烟味……
这一切,与她记忆中那雕樑画栋、金碧辉煌、僕从如云的冠军侯府,与她那间熏著名贵香料、布置得精致典雅、摆满了奇珍异玩的闺房,与府中那些价值连城的古董字画、珠宝玉器……形成了无比尖锐、无比讽刺的对比。
一切……真的都没了。荣华富贵,锦衣玉食,前呼后拥,高高在上的地位……转眼之间,烟消云散,如同镜水月。
“呵,哈,哈哈哈……”
她突然歇斯底里地大笑起来,笑得前仰后合,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笑声中充满了无尽的悲凉、怨毒和绝望。
“好!好一个赵樽!好一个陛下!真是……真是赶尽杀绝,一点活路都不留啊!做得真绝!真绝啊!”
管家和丫鬟们面面相覷,但谁也不敢言语,只能等她这阵失控的情绪发泄过去。
良久,长乐郡主才止住了那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眼神空洞地望著虚空,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灵魂。
管家见她情绪稍平,才小心翼翼地再次上前,压低声音说道:“郡主,事已至此,伤心愤怒皆是无用。为今之计,我们只能想办法儘快离开京城,去往其他尚未受到波及的州县,投奔……投奔一些远房亲戚了。他们或许……可以看在往日情分上,收留我们一时。”
长乐郡主沉默著,如同泥塑木雕。
许久,她才极其艰难、极其缓慢地点了点头。
如今的她,除了放下所有的尊严和骄傲,去投奔那些平日里或许根本看不上眼的远亲,祈求一点可怜的庇护之外,確实已经……別无他法了。
然而,就在他们几人收拾好那寥寥无几、勉强塞满一个小包袱的行李,准备悄悄离开这间令人窒息的客栈时,外面突然传来一阵急促而沉重的脚步声,以及店小二惊慌失措的阻拦和哀求声。
“军爷!军爷们!这是怎么了?小店都是本分生意人啊……”
“走开!我们要查看这里是不是三大世家的產业!陛下有旨,一处都不能放过。阻拦者同罪!”
管家脸色骤然大变,一个箭步衝到窗边,小心翼翼地推开一道窗缝向外窥探。
他只看了一眼,他的面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毫无血色,回头看向长乐郡主,“不好了!有官兵来查探了!他们……他们这是要把我们赶尽杀绝,一网打尽啊!”
长乐郡主心臟猛地一缩,几乎要跳出胸腔。她跳著衝到窗边,顺著管家的视线向下望去。
只见客栈那小小的院落以及门前狭窄的街道,已经被至少二三十名杀气腾腾的官兵团团围住,水泄不通!他们的鎧甲胸前,写著一个“苍”字。
带队的是一个面容冷峻的年轻人,仿佛感应到了长乐郡主的目光,那名带队的军官猛地抬起头,锐利的目光,精准地射向了她所在的这扇窗户!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骤然相遇!
那一刻,长乐郡主倒抽一口凉气,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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