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试验成功,在场的所有的人都欢呼起来,开始正式投入生產,赶在销售铺面开业的黄道吉日之前,攒下了一批货。
……
黄道吉日,未必对应著风和日丽。
铺面开业这天,天色阴沉得厉害,凛冽的寒风颳过空旷的街道,捲起零星的枯叶与尘土,发出呜咽般的声响,预示著將有一场不期而至的鹅毛大雪。
然而,位於西市主街、刚刚装饰一新的铺面门前,却是另一番张灯结彩、竭力驱散阴霾的热闹景象。
大红绸扎成的彩球,掛在簇新黑底金字的牌匾两侧,靛蓝色的店招旗幡在寒风中猎猎作响,努力挥洒著喜庆。
店內,以原木打造的货架擦拭得一尘不染,上面陈列的布匹迭放得整整齐齐,每一匹旁边都悬掛著小木牌,上面用硃砂清晰地標註著价格,数字显得颇为亲民实惠。
儘管天气酷寒,街上行人稀疏,但这新店铺开业,还是吸引了一些过路的百姓驻足围观。
店铺门口最引人注目的,並非那些彩绸,而是一台正在现场演示运作的新式纺织机。而坐在纺机后,进行这“引流表演”的,正是因腿疾不良於行,而被李嫂特意安排在此处的长乐郡主。
而手部残疾,不便操作的赵巧儿,则被安排在厂房那边做些检验布匹、整理线头之类的轻省活计。
安排这种轻巧活给她们俩,本是李嫂好心照顾她们。可李嫂哪里知道,让曾经金枝玉叶、高高在上的郡主在街头如同寻常匠人般表演织布,尤其是在这寒风刺骨之日,长乐郡主心中早已被屈辱和愤怒填满,那冰冷的织机座椅,仿佛无时无刻不在灼烧著她的尊严。
每当寒风穿透她身上那件不算厚实的布衣衫,那颼颼的冷意便混合著滔天的恨意,在她四肢百骸中疯狂流窜,几乎要將她的血液冻结。
然而,她死死地咬牙忍下了。
因为前几日,李嫂在安排活计时,曾无意中透露,皇后娘娘心系纺造司,开业当日或许会前来看看,让她们每个人都一定要好好表现,不要辜负了皇后娘娘为她们创造的希望。
这个信息,如同无尽黑暗中唯一透出的一丝光亮,指引著她必须忍耐下去,直等到韩蕾那个贱人出现。
她甚至主动寻来一块素色面纱,细致地遮掩住了大半容顏,只露出一双沉淀了太多阴霾的眼睛。
这既是为了怕被过往的那些权贵认出她,惹来嘲讽与麻烦,更是为了怕被韩蕾认出来。
但是,这面纱配合著长乐郡主自幼薰陶出来的高贵优雅仪態,带著一种不同於寻常女工的、近乎艺术的韵律感,反倒给纺织展示平添了几分神秘与观赏性,引得少数围观者暗暗称奇。
与此同时,一辆看似普通的青布马车,在数名扮作寻常家僕的皇宫护卫簇拥下,悄然停在了街道边。
马车上,赵樽身穿藏青色缎面长袍,外罩一件玄色狐裘大氅,一副富商打扮,韩蕾则穿著一身锦缎裙,披著月白绣兰草的斗篷,经过特效化妆的显面容平凡无奇,唯有一双眼睛,依旧灵动清澈。
因为答应了韩蕾,纺织铺面开业时带她出来玩玩,赵樽手上本来还有许多摺子没处理完,但他还是放下了,陪著韩蕾一起到铺面来看看。
为確保万无一失,赵樽不仅让麻子带了最精锐的属下近身隨行,更有数十名暗卫早已如滴水入海,悄无声息地融入了周遭稀疏的人群与街巷之中,警惕地注视著一切风吹草动。
马车停稳,赵樽率先利落地跳下车辕,动作矫健沉稳,他隨即转身,伸出骨节分明的大手,半搀半抱地將韩蕾扶了下来。
韩蕾站稳身形,抬头望去,目光越过稀疏的人影,落在了那方崭新的匾额上,轻声念道:“织羽阁……”
她侧首看向赵樽,眼中带著求证的意味,“樽哥,你觉得这名字如何?”
赵樽目光沉稳地扫过那三个鎏金大字,微微頷首,“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