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樽将韩蕾的手握在掌心。那手冰凉如玉,他用自己温热的大掌紧紧包裹,试图驱散那彻骨的寒意。
他调整了一下姿势,让自己坐得更近些,开始如同往常一样,絮絮叨叨地和她说话。
低沉的声音在空旷的冰室里回荡,带着无尽的眷恋与孤寂。
“丫头,”他依然这样唤着寒冷,语气是外人从未得见的温柔,“今晚我要在这里陪着你。今天灵儿出嫁了,嫁给了天佑那小子。婚礼很热闹,你若是看到了,一定会很开心。可想到他们俩双宿双飞的样子,我好难受。因为……我也想和你双宿双飞。”
他顿了顿,嘴角牵起一丝微不可察的弧度,仿佛陷入了某种回忆,但很快又消散在冰冷的空气中。
“天佑这小子,以前是个不着调的纨绔,你知道的。但在北关军营混过,在苍州的工地上也实实在在历练出来了。朕看着他,就像看着一块璞玉被慢慢打磨出了光彩。他把灵儿交到他手上,我还是放心的。”
说完华天佑和赵灵儿的亲事,话题又转到了国事上。这是他习惯的分享方式,仿佛她只是累了,在闭目养神,听他讲述着外面世界的一切。
“京郊规划的那个大型水泥厂,前几日已经彻底完工了,很快就能投入生产。一旦产量跟上,各地官道、水利的修缮进度就能大大加快。你以前总说,要想富,先修路……这话,朕一直记着。所以,京城也有了水泥厂。”
“还有玻璃厂,最新的那一批成品出来了,透明度极高,做成器皿、窗镜,漂亮得很。那些世家大族,商贾富户,都抢着要。光是这两样,还有之前你提过的,让荆州王办的那个‘三蹦子’驾校,肯定就会给内帑和国库添不少进项。荆州王前几日还递了折子,抱怨说佐酒的小菜断了货,生意受影响,朕看他就是矫情,水泥代理和驾校早让他赚得盆满钵满了。”
他说着这些成就,语气里却没有多少喜悦,更像是在完成一项汇报。因为分享这些喜悦的人不在,所有的成就都仿佛失去了颜色。
时间在悄无声息地流逝,赵樽似乎一点也感觉不到冷,就这么一直说着,从政务到琐事,从回忆到展望,直到窗外透出熹微的晨光,提醒他新的一天即将开始,朝臣们还在等着他。
他终于停了下来,深深地看着韩蕾平静的睡颜,许久,才俯下身,在她光洁冰凉的额头上,印下一个轻柔而绵长的吻。
那吻,包含了太多无法言诉说的情感——思念、痛苦、执着、以及一丝几近绝望的爱恋。
“丫头。”他最后的声音轻得像叹息,带着一夜倾诉后的疲惫与浓得化不开的哀伤,“我好想你。”
说完这句从未在外人面前显露过的脆弱话语,他缓缓站起身,因为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身体都有些僵硬了。
他为她掖了掖并不需要的冰蚕丝薄被,又凝视了片刻,这才转身,大步离开了冰室。那背影在幽蓝的光晕中,显得格外挺拔,也格外孤独。
门被轻轻合上,将所有的寒冷与思念,都封锁在了这一方冰雪世界之中。
……
与皇宫冰室的彻骨寒寂截然不同的是,恒国公府内,此刻正沐浴在明媚温暖的秋日阳光之下。
华天佑是在一阵剧烈的头痛和口干舌燥中醒来的。他呻吟一声,费力地睁开沉重的眼皮,刺目的阳光透过窗棂洒入,让他瞬间判断出,时辰早已不早。
宿醉的后果就是头痛。
华天佑揉着发胀的太阳穴,哑着嗓子问小厮:“嘶……什么时辰了?”
身边传来一阵窸窣声,随即是赵灵儿带着几分羞涩与关切的声音:“快、快午时了。”
华天佑猛地一个激灵,彻底清醒过来。
午时?!
他猛地转头,看向身旁,这才想起来自己成亲了,昨晚是他心心念念的洞房烛夜。
赵灵儿已经起身,穿着一身大红色的寝衣,乌黑的长发披散着,衬得小脸愈发白皙剔透。
她坐在床沿边,双手紧张地绞着衣角,脸颊绯红,眼神躲闪,几乎不敢与他对视。
“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