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
赵樽只觉得一股无法言喻的力量从胸腔炸开,他甚至来不及思考,身体已先于意识做出了反应。
他猛地转身,再不顾那御花园中站立的是幻影还是真实,是精怪还是魂魄,他只想用最快的速度回到那里!
衣袂翻飞,带起凌厉的风声。
他几乎是足不点地,将毕生所学之轻功施展到极致,掠过惊愕跪伏的宫人,穿过繁花似锦的游廊,眼中只有前方那条通往御花园的路。
心跳如擂鼓,几乎要撞破胸膛,冰冷的恐惧与灼热的希望交织,几乎要将他撕裂。
近了,更近了……牡丹的馥郁香气再次萦绕鼻尖。
就在他身影重新出现在御花园入口的刹那,那个鹅黄色的身影依旧站在原地,正微微俯身,柔声安抚着因为他刚才骤然离去而有些无措的两个孩子。
阳光洒在她的侧脸上,镀上一层温暖的光晕,连细微的绒毛都清晰可见。
她似乎察觉到了他的去而复返,抬起头来。
四目相对。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他看到她那清澈的眼眸中,迅速弥漫起一层水雾,那里面盛满了太多他读得懂又读不懂的情绪。
有恍如隔世的沧桑,有难以言喻的疲惫,有失而复得的狂喜,还有那深埋心底从未褪色的依恋与爱意。
她微微启唇,那熟悉得让他心尖发颤的、清轻软糯的嗓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穿透寂静的空气,清晰地传入他的耳中。
“樽哥……”
这一声呼唤,如同解开封印的咒语,瞬间击溃了赵樽所有强撑的理智与冷硬。
他冷峻的面容上,那双向来深邃锐利的眼眸中,泪水再也无法抑制地汹涌而出,顺着刚毅的脸颊滑落。
什么帝王威仪,什么沉稳持重,在这一刻,尽数化为乌有!
他像一头终于寻回失落珍宝的困兽,猛地冲上前,张开双臂,将那个纤细单薄、却承载了他全部思念与痛苦的身影,狠狠地拥入怀中!
他的力道之大,仿佛要将她揉碎,嵌入自己的骨血之中,永不分离。
韩蕾被他撞得微微后退半步,却没有任何挣扎,只是伸出双臂,同样用力地回抱住他精壮的腰身,将脸颊深深埋入他宽阔而微颤的胸膛,贪婪地呼吸着那熟悉又令人安心的气息。
“丫头……丫头……真的是你……真的是你……好险,好险。我们差一点就又错过了。”
赵樽将脸埋在她颈间,声音嘶哑破碎,反复呢喃,滚烫的泪水浸湿了她肩头的衣料。
他宽阔的肩膀剧烈地颤抖着,这是失而复得的狂喜,是漫长等待终结的宣泄,是无数个日夜绝望煎熬后的救赎。
这份狂喜中也带着后怕,若韩蕾再晚几个时辰,也许他又要“长眠不醒了。”
“嗯!我回来了。樽哥,我好想你,好想孩子们。”韩蕾更紧地抱住他,泪水同样浸透了他的龙袍。
两人的千言万语,都融化在这个几乎令人窒息的拥抱里。
周围的一切都仿佛静止了,只有相拥的两人,以及他们之间那汹涌澎湃的情感在无声地流淌、碰撞。
过了许久,或许只是一瞬,一个怯怯又带着点委屈的童音打破了这凝滞的静谧。
“父皇……你喜欢……喜欢这份礼物,喜欢这个姨姨吗?”赵月瑶仰着小脸,看着紧紧相拥的两人,大眼睛里还有些不安。
赵樽和韩蕾这才稍稍从彼此的世界中抽离。
赵樽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激荡的心绪,他低头看着怀中人儿含泪带笑的眉眼,再看向女儿,声音是前所未有的沙哑与温柔:“喜欢……父皇……很喜欢……”
他的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沉甸甸的分量。
这时,旁边的赵星衡却像是终于看不下去妹妹的“愚钝”了。
他小大人似的“啧”了一声,略带嫌弃地轻轻剜了赵月瑶一眼,然后单手背在身后,另一只手摸着下巴,摇晃着小脑袋,用一种“我早已洞察一切”的语气,老气横秋地说道:
“什么姨姨?笨瑶瑶,那是我们的娘亲!”
稚嫩的嗓音,却掷地有声。
赵樽与韩蕾闻言,俱是一震,随即相视一笑,那笑容里带着泪,含着酸楚,更洋溢着无尽的幸福与圆满。
他们再次紧紧相拥,这一次,将两个懵懂又欣喜的孩子也一并揽入怀中。
周围,雍容华贵的牡丹竞相绽放,层层迭迭的花瓣在微风中轻轻摇曳,馥郁的香气弥漫在御花园的每一个角落,仿佛也在为这场跨越生死的重逢,献上最盛大、最静默的贺礼。
岁月或许曾带来分离与伤痛,但此刻,御花园中,一家团聚,便是世间最美的风景,亦是这漫长故事最圆满的终章。
韩蕾的及时返回,为赵樽又争取了十五年的时间。
在这十五年中,赵樽兢兢业业,一面利用韩蕾最后从系统里扫荡回来的资源,让大景朝从这片大陆上彻底崛起,将曾经强大的东明帝国远远抛在身后。一面和韩蕾亲自教导赵星衡,将他教导成了一位心怀天下的帝王。
赵星衡二十岁生辰时,赵樽正式禅位,赵星衡登基。
忙碌了大半辈子,赵樽和韩蕾聚少离多,卸下肩上的担子,夫妻二人终于坐上三蹦子,相依相偎,寄情山水,逍遥人间……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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