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芷神情振奋地跟上,这一路来,她的刀磨了又磨,好不容易等到徐州军异动的消息,谁知那徐州刺史连头都没敢露,便又被大人吓得缩了回去,现下总算有仗可以打,有军功可以拿了!
捡了这样久的豆子,此番对战范阳叛军,她康阿妮定要一战扬名!且要稳稳当当的,好叫大人对她刮目相看!
看着那些毫无停下对阵之意,竟是直接冲杀上前的玄色铁骑,感受着那铺天盖地而来、转瞬间已近在咫尺的压迫感,范阳军中一时人心震动。
对范阳军来说,江都铁骑出现得太过突然。
他们毫无准备,无论是心理还是身体。
且他们刚经历过一场激烈的攻城之战,死伤人数乃是汴州守军的五倍余,刚退去后方休整,难免身心疲散。
再者,方才不少人都听闻了前方隐隐传来的“徐州友军已至”的消息,已然做好了轻松取胜的准备,是以一时间,范阳军中许多军士尚未能从这突然翻转的局面中反应过来,难以瞬间达成一致的认知。
这一切都导致了他们准备不足,而那仿佛从天而降,迅速逼近的铁骑也不打算留给他们准备的机会。
段士昂已然亲自登上战车指挥列阵。
除段士昂外,前、后、中军中皆有指挥军阵的武将,他们无不神情肃杀焦急,令士兵稳住心神,急急列阵御敌。
为了顺利攻入中原,段士昂做过许多准备,其中便包括操练大型军阵。
此种军阵无疑更适宜在地势开阔的中原地带作战,但同时它也有一个弊端,那便是无法如小型兵阵一样迅速排布。
而再如何操练,他们一路马不停蹄地杀到洛阳,练兵时间却也有限,尚做不到真正的如臂使指。若可占据主动,有条件提前列阵,这个不足之处固然可以被掩盖一二,但在面对突发情况时,此薄弱之处却注定要显露无疑,譬如此时……
段士昂几乎是眼睁睁地看着江都铁骑如一头头野兽般,朝他的军阵冲撞撕咬而来。
那些铁骑勇猛异常,马匹是北地也少见的健硕体型,段士昂隐约听说过,常岁宁在杀退倭敌之后,与东罗商贸往来颇多,并在盛产良驹的星州岛上大量饲养战马。
那些优良的马匹不时便以上贡大盛为名,经水路运送入境,却大半都进了江都军营。
那些出色的骑兵,优越的战马,看似是毫无顾忌的横冲直撞,实则并非毫无章法,他们所冲撞之处,皆是军阵要害。
常岁宁最看重将士配合作战,一直以来都格外注重军阵的演练,对这些大型军阵的了解,江都军显然远胜过范阳军。
况且范阳军所列军阵不算高明,并不充裕的时间不允许他们接触更复杂的军阵。
用荠菜的话来说:“……哪里学来的菜鸡军阵也敢拿出来啄人,老娘一脚便能踩扁了去!”
这话固然有刻意贬低挫伤敌军士气,涨己军威风的嫌疑,但接下来长驱直入的江都铁骑,如一柄柄利剑一般划开了范阳军尚未紧密成型的数个军阵,却也是不争的事实。
“慌什么,都给我列阵!”已经开始溃乱的范阳军中仍有段士昂的部下在战车上方厉声急吼,试图重整阵型。
在平原之处作战,大军一旦被冲垮,士气一乱,便很容易成为一盘散沙,只能任人宰割!
然而下一刻,那名指挥阵型的武将只见身后江都铁骑已至,最前面有一队江都骑兵分作左右两侧开道,而他们之后,有接十余名汴州守军推着冲阵战车疾奔而来,那些战车是由多辆独轮单车联络而成,横成一排,前置铁刺尖刀,直直地冲撞向范阳军的指挥战车。
在这大范围的撞击之下,范阳军人仰马翻,战车也被掀翻在地,轰然四分五裂。
战车上的范阳军士兵和那名武将负伤倒地后,还未来得及起身,便被两侧的江都铁骑以长枪贯穿了胸膛。
在江都铁骑的开道之下,那些汴州军几乎是带着狠决的恨意,低吼着推着冲阵车撞入范阳军大阵,驱杀横扫着这些主动来犯而气焰嚣张的敌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