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册帝身形僵硬,下意识地道:“是朕做错了……朕原答应过你,三年后会接你回来,朕本打算好好地弥补你,可谁知……”
“——谁知?”李岁宁微向后方侧首,复述了这二字:“此去北狄,九死一生,陛下怎会不知。”
“陛下愿意这样想,是为了宽慰她,还是让自己好过些?”“陛下若说做错,倒也的确错了。”李岁宁:“但并非是错在未能做一位所谓好母亲,而是错在从未看清楚过一件事——儿女之心也好,民心也罢,这些统称为人心的东西,皆如同细沙,若一心只想牢牢掌控在手中,反倒会悉数流失。”
“以陛下的头脑,当年不会想不到李尚会甘愿和亲北狄,但就在李尚等待她母亲表态的那几日间,陛下害怕了。”
“陛下害怕李尚动摇,哪怕只是一丝细微的可能,陛下也决不容许这样的差池出现,以免影响到您的布局,所以陛下宁可以阿娘的身份去求她。”
“她察觉到了,所以她答应了。”李岁宁:“本就是最好的解决之策,又能顺势还清生恩,她没有道理不答应。”
“只是既已两清,圣人便也不必再执着勉强了。”
“圣人天生爱意信任匮乏,强行交付,反倒也不见得是好事,那样您势必会枯竭,您的孩子势必窒息。”李岁宁:“就这样互不相欠也很好。”
“人生来无法选择父母,世间唯有亲缘是最霸道不讲道理的,纵然不适合做母女,却也无法更改——好在李尚很幸运。”
“陛下问她恨不恨——”
“她不恨,她觉得很轻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