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潮上一世在云贵自驾游的时候,曾经因为导航错误,开车误闯过这里。即使在2022年,什雷村依旧是游客寥落,除了张潮自己以外,只有另一对夫妻在这里游览。
张潮在这里盘桓了一日,深深感受一种遗世独立的寂静。村民们往来种作,孩子们嬉戏打闹,全然没有注意他这个“外人”在干嘛。
张潮记住了这种感觉,所以在想找个地方静一静的时候,什雷村忽然就从记忆的角落里清晰又模糊地浮现了出来。
没有任何犹豫,他用最快速度收拾好行李,交代好了各种事情,换了张新手机卡,坐着飞机就来到了云贵。然后又是大车、小车地折腾了两天,又对着一个面包车司机连说带比划,终于来到了什雷村。
张潮走得太冲动,没有想到他上一世开车来时柏油路那么新,说明之前这里肯定交通状况堪忧。果然进村前的十几公里盘山土石路,直接把他颠吐了两次。
什么遗世独立、什么离群索居、什么没人认识的安静……情怀们通通被吐个精光。
吐完以后,张潮一边喝水漱口一边骂道:“文艺青年果然都是傻逼!”然后在司机同情的目光里,又坐上车道:“出发!”
自己要装的文艺逼,含着泪也要装完!
不过颠簸了几个小时后,当什雷村沿着山势层层相迭、鳞次栉比的木楼和连绵不绝、金黄色的梯田出现在张潮眼前的时候,之前的沮丧和懊悔一时间都消散无踪。
司机直接把张潮带到了村口一栋木楼前面,上面钉着牌子,显示这里就是什雷村的村委会。司机用勉强可以交流的普通话说道:“村长在这里。”
然后上前拍拍门,出来一个50多岁、头发白、戴着眼镜的男人,满脸疑惑地看着两人。
司机指着张潮和他叽里呱啦了一阵,男人才笑了起来,上前握住了张潮的手道:“欢迎你来我们什雷村!”说的是普通话,虽然还有口音,但是交流没有问题。
张潮掏出说好的100块钱递给司机,司机露出满意地笑容,再次连说带比划地向张潮表示“一切我都交代好了,放心住吧。”这才开车离去。
村长自我介绍道:“我的姓是韦。村里不是姓韦的,就是姓梁的。我们什雷村在水话里面的意思就是‘岩脚下的寨子’……”
一边说着,一边让张潮把背包就放在楼梯的踏板上,带着张潮游览起村子来。
2006年的什雷村,和张潮上一次来时又大不相同。村寨的外围,没有那些新修的木楼;村寨的地面也几乎没有用水泥硬化的痕迹,还有就是全村几乎没有什么公共设施。
几乎每座木楼都是底层养猪、上层住人;各家各户的鸡鸭都散养着,到处溜达着啄食草籽和小虫。空气中弥漫着猪屎和鸡鸭屎的味道,还混着淡淡的稻清香。
张潮倒也不反感。他家是住在长福县城里,却也有个在乡下的“老家”,也是山地、丘陵,满是木建筑和牲口的村落格局,只是没有这般险峻、偏僻。童年时回乡下小住,村里空气的味道与这里差相仿佛。
村民们对张潮虽然好奇,但是看到韦村长就陪在他身旁,都露出和善的笑容。韦村长道:“我们这里偏僻得很,但是时不时有你们城里人来我们这里。
今年夏天,还有几个学建筑的大学生来这里测量我们的房子。偶尔也有几个像你这样背着包的游客误打误撞就来我们村了。”
然后又指着如金色海洋般地稻田道:“这是今年的晚稻,这两天就要开始收割了。你要是愿意感受一下农家人的活计,可以帮忙一起收。
如果不愿意,就在寨子里转转,也可以去边上的林子里看看。但不要走远了,走远了要迷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