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又走到院子里,6月初的燕京城虽然已经热起来了,但是现在才早上7点多钟不到8点,还凉快得很。
尤其奥运会快开了,环境治理得不错,天空能看见澄净的蓝色;檐角的脊兽在淡青色天光里显出水墨画的轮廓。
马伯慵走到东墙根,那里有一口很大的青鱼缸,水面上正浮着几叶浮萍,几尾红鲤啄食浮萍时漾起的涟漪,把倒映的葡萄架也揉成了碧色的琉璃。
看了一会儿鱼,他还是觉得心里有些不安分。这时候穿堂风捎来炸油条的香气,院墙外边传来邻居老奶奶听收音机的声音,还有街坊行来踏去的脚步声。
马伯慵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打开大门,然后就坐在冰凉的石阶上,看着来来往往的人。
这是「潮汐文化」的办公地点搬来这里以后,他第一次认真地观察着周边的邻居。
这条胡同位置好、街面宽绰,所以不少四合院已经整座卖掉,要么装修成了会所,要么当了私宅。但还有不少大杂院存在,充满了生活气息。
邻居们看到马伯慵,毫不见外地打着招呼,仿佛他生来就住在这里似的。甚至有位大爷拎着一袋子油条,还向他敞了敞袋口,问道:“小伙子,来一根?”透着亲切和自然。
马伯慵从一开始的不知所措,到后来从容不迫,也仿佛自己从小就在这里长大。
坐了有小20分钟,8点来钟的时候,第二个上班的人出现了——双学涛。他错愕地看着坐在台阶上、一脸微笑的马伯慵,问道:“你坐这干嘛?”
马伯慵没有回答,而是道:“我好幸福!”
双学涛皱了下眉头,道:“幸福?你决定《放逐流星的孩子》是做连续剧还是电影了?”
马伯慵鄙夷地看了一眼双学涛:“庸俗!”
见双学涛一脸懵圈,马伯慵领着他进了办公室,把收到的诗歌稿件递给了他。
10分钟后,马伯慵和双学涛两个大小伙子,一脸惆怅地坐在台阶上,长吁短叹。
他们都被许立志的诗歌刺痛了。
作家本来就是人群当中比较敏感的一类人,尤其容易共情。这两人都是优秀的作家,这方面的能力更加强大。
许立志的诗歌为他们提供了一个全新的看待世界的角度,揭示了一个迄今为止,还没有被文学关注到的群体。
这一切都超出了他们原有的人生体验,带来了强烈的精神刺激。
马伯慵出生在一个工程师家庭,父母都是知识分子;双学涛的父母都是工人,他从小就是“学霸”。两人并非不食人间烟火的文二代,相反,他们都有和“工人们”打交道的丰富经验。
他们也并非不知道南方大型代工厂里流水线工作的状态——至少兰婷那篇《流水线上的孔雀:中国杀马特田野笔记》就写过这个流水线工人这个群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