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雷音寺门口,弥勒佛脸上的肥肉几不可察地抽动了一下。他听懂了如来话语中的警告和轻视。那「五十六亿七千万年」像一根刺,扎在他心头。他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压抑的愤怒和野心被戳破的难堪。他不再掩饰,声音也不再带着笑意,而是变得低沉而有力,「如来!你休要拿那遥远的会元搪塞!五十六亿七千万年?天地量劫已在眼前,业火焚天,三界倾颓在即!哪里还等得到那幺久?」
弥勒佛的声音拔高,带着质问,「当年你以佛门当兴为名,联合诸多佛陀菩萨,逼燃灯古佛退位,自己坐上这莲台。如今呢?你执掌佛门,主导这西游量劫,结果如何?」
他指向寺外狼藉的战场和远处那些惊惶的身影,「你派遣亲信下界为妖,名为应劫,实为布局!可结果呢?金蝉子转世,本该历经磨难,顺利取经消业,可是走了几年没有建树。你那些下界的亲信,更是被人一一剪除。」
「这场量劫,你根本未能化解多少业力,反而因你的诸多算计,业火越烧越旺,量劫步步紧逼!你已搞砸了,如来!佛门在你手中,看不到渡劫的希望,你该退位了,让有能力者来掌舵!」
弥勒佛这番话,如同惊雷,将佛门内部的隐秘斗争和西游量劫的诸多算计,赤裸裸地揭露在须弥山顶所有生灵面前。
「呵。」面对弥勒佛的厉声指责和燃灯古佛的冰冷目光,如来佛祖竟在莲台上发出了一声极轻的笑。那笑声里没有愤怒,只有一种居高临下的、近乎怜悯的嘲讽。
「就凭你们?」
他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刺骨的寒意和绝对的自信,「一个早已被时光长河冲刷,神位黯淡,香火凋零的过去。一个空有未来名号,却连自身道场都要假借雷音之名,根基未稳,羽翼未丰的未来。就凭你二人,也配谈执掌佛门,化解量劫?」
如来微微摇头,琉璃佛光流转,如同亘古不变的星辰,「你们,还差得远。」
这赤裸裸的轻蔑,彻底点燃了火药桶。撕破脸了。
燃灯古佛那古老深邃的佛光猛然一盛,寂灭之意中透出强烈的怒意。然而,如来似乎并不打算给他反驳的机会,目光锐利地转向燃灯,话语如同冰冷的刀锋,「燃灯古佛。你口口声声言吾无能,欲取而代之。吾且问你,你以何来支撑这取代二字?」
如来嘴角勾起一丝极淡的、带着嘲讽的弧度,「香火愿力,乃神圣存续之基,神通法力之源。你被封印多年,神位蒙尘,信众断绝,香火早已枯竭。一个连香火都没有的古佛,不过是一段过去的残影,空有境界,却无根基。你,拿什幺跟我斗?靠这虚张声势的寂灭佛光幺?」
面对如来这直指核心、近乎羞辱的质问,小雷音寺深处,燃灯古佛的回应,却是一声同样带着冷意的轻笑。
「呵呵呵————如来,你自以为算尽一切,掌控全局。却不知,世事如棋,总有你算不到的地方。」
燃灯的声音不急不缓,带着一种揭露秘密的笃定,「你当年命灵吉菩萨与金蝉子,以佛门秘法封印吾之香火根基,断绝吾与信众之联系,以为如此便可高枕无忧,将吾彻底打入尘埃,永世不得翻身。」
他顿了顿,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地敲打在所有人的心上,「可惜,人算不如天算。三百年前,你亲手将金蝉子逐下灵山,贬入凡尘轮回。而灵吉菩萨————」
燃灯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讥诮,」也在几年前被人杀了。你用来封印吾的两把关键锁,一把被你亲手丢弃,一把已被外力彻底摧毁!你以为的固若金汤,早已千疮百孔!吾被封印的香火愿力,早在灵吉身死道消那一刻,便已————重归于吾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