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接过丹药,却面露迟疑。
这些年来求医问药多次,他也听过了许多大夫的说辞,都是大差不差,左右不过是“需细心调养”之类的说辞,但药吃了好几年也不见任何起色。
如今这个老人,竟然开口就敢说“药到病除”,自然是惹人怀疑。
他捧著丹药,担忧地问道:“敢问老先生,诊金几何?”
陈业摆了摆手:“分文不取,权当一场缘法。你若不信,大可让令堂当场服下,若无半分效果,老夫任你处置。”
他声音不大,却自有一股令人信服的力量。周围的路人也被吸引,纷纷驻足围观。
眾目之下,男子愈发犹豫,这毕竟事关母亲性命,岂能轻信。
谁知那妇人却淡然一笑,伸手从儿子掌中取过丹药,想也不想便送入口中。那男子大惊失色,
想要阻止却已不及,脱口而出地悲呼一声:“娘!”
妇人咽下丹药,轻轻拍了拍儿子的手背,安慰道:“孩儿莫慌。我这病拖了数年,家中早已被掏空。今日得遇先生,是我的造化。药若有效,是先生恩德;若然无效,也是天命如此,让我早日解脱罢了。”
一番话通情达理,让陈业也不禁意外,这种品德之人可不多见。
陈业暗暗庆幸,心想这枚丹药总算没有浪费。
丹药入口即化,化作一股温润的热流,自丹田升起,瞬息间流遍全身。妇人只觉久病的身体像是乾涸的河床迎来了春日甘霖,枯竭的生机被迅速滋养,原本沉重如铁的四肢也变得轻盈起来。
她试探著站起身,往日里必然会头晕目眩,此刻却稳稳噹噹,身轻如燕,前所未有的舒泰之感传遍全身。
她苍白如纸的面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復了红润与光泽。
妇人难以置信地摸了摸自己的脸,感受到那份久违的温热,激动得热泪盈眶,对著陈业便要下拜:“神医!您当真是活神仙啊!”
眼见母亲沉尽去,宛若新生,那男子激动得无以復加,当即俯身便要对陈业行跪拜大礼。
然而他双膝尚未及地,便被陈业伸手托住,
这男子相当惊讶,明明自己身强体壮,这老人家看著又老又瘦,怎么一只手就能將他整个人给托住?
真不愧是神医啊,怕是吃了不少强身健体的丹药。
陈业將这人扶起,然后提醒道:“带令堂归家静养吧。此丹虽已拔除病根,但亏损的元气非一日可復,往后数月,切记不可再劳心费神。”
母子二人千恩万谢,几番言辞恳切,方才在陈业的示意下,一步三回头地离去了。
经此一事,厅中眾人望向陈业的目光已截然不同。方才只当他是个寻常老者,此刻却已是深不可测的在世神医。
谁家没有个病痛灾祸?寻常郎中易见,这等能起死回生的“仙缘”,却是千载难逢。
一时间,不少人心中活络起来,有人按捺不住,端著酒杯上前,意图攀附一二。
然而陈业却无意於此,只淡然地以茶代酒,与来人虚应几句,便在眾人敬畏与惋惜的目光中飘然起身,再次挽著苏纯一的手离去。
步出大厅,喧囂顿消。苏纯一清冷的眸子里带著几分不解,问道:“先生方才人前显圣,我还以为您是想藉此引蛇出洞,为何又匆匆离去?”
“引蛇出洞,怕是难了。”
陈业確实是有闹大了好引来修士注意的意思,只要有魔头往他身上看一眼,陈业多半能有所感应。但刚才人前显圣,惹来的都只是凡夫俗子的眼光。
陈业只能摇著头,缓步走在迴廊上,然后给苏纯一解释说:“我已经仔细查过周遭数遍,並无魔门修士的踪跡。虽然没能引蛇出洞,不过我方才出手在那对母子身上留下一线因果,若真是魔门假扮,我也能找得到。”
陈业的“天谴地狱”,能循著因果之线感应相关之人。
善缘也好,恶业也罢,一旦沾染,便割捨不掉。
那妇人若真是凡人,此举便是善缘一桩;可她若与魔门有染,无论藏得多深,这丝因果牵引,
迟早会暴露其蛛丝马跡。
“此地不成,便换一处。”陈业目光投向远处一座更为雅致的阁楼,“楼外楼厅堂眾多,那达官显贵云集的雅荣阁,或许能有所获。”
雅荣阁,正是那位当朝宰相留下墨宝之地。本是一处临湖赏景的高楼,扩建之后,雕樑画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