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沉默了许久,久到陈业以为他已入定,才悠悠开口:“贫道修行数百载,只知斩妖除魔,剑问长生。却不想这凡间的帝王更替竟有如此繁复的学问。陈宗主,具体计策,还是你来决定。”
陈业端著茶杯的手,在半空中微微一僵。
他差点忘了,眼前这位可是少年时便被扔进清河剑派的剑家,闭关数百年才刚出山门的年轻老前辈。论神通法术,玉璣道长是当世顶尖;可论这人间权谋,他恐怕还不如一个官场小吏。
看来玉璣道长是指望不上了。
一旁的苏纯一见状,掩唇轻笑,对陈业说:“先生心中既有乾坤,便放手施为便是。”
玉璣道长闻言,也頜首道:“不错,此事关乎天下苍生,我清河剑派责无旁贷。你儘管放手去做,需要贫道做什么,直说无妨。”
陈业看著玉璣道长那坦荡而真诚的眼神,心中不禁失笑。这清河剑派,从上到下,当真是一脉相承的“纯粹”。
转头望向另一边,陈业问余慎行道:“兄长可有建议?不妨直说?”
余慎行苦笑道:“陈宗主又不是不知道,我云麓仙宗当初救灾时弄得焦头烂额,若非你在信中教我如何处置灾民,恐怕早就闹成民变了。这凡俗之事我等也是一窍不通,全听陈宗主的命令便是。”
陈业无奈,看来想找个人分忧都难。
不过,这样也好。
他最烦的便是无休止的扯皮会议。三天之后,他和叶辰还有一场赌斗,如今时间紧迫,不容丝毫耽搁。
陈业缓缓放下茶杯,杯底与桌面碰撞,发出一声清越的轻响,仿佛是堂上主官拍了惊堂木。
“既然如此,我便当仁不让了。三日之內,我要那中原皇朝从皇帝到大臣,都换一遍。”
中原皇朝,疆域之辽阔,远超陈业前世所知的任何一个封建王朝,这九州之地大得飞也要好几天。
他时常好奇,在这样一个通讯基本靠吼、交通基本靠走的时代,这庞大的帝国是如何维系统一,如何保持政令通畅的。仅仅一道旨意从京师传至边,便需数月之久。
但此刻,陈业无意深究这帝国的运转之理他不是来改革制度的,他是来换人的。
一张巨大的地图在他面前徐徐展开,中原九州之地尽在其中,也是陈业好不容易才从云州总督府里面翻出来的。
陈业手指往地图上一戳,对眾人说:“中原设九州,每州皆有总督、巡抚、布政使、按察使就算只动这些封疆大吏,加起来便有数十人之多。”
指尖再移,落在那舆图中央,光芒最盛的京师之地,
“京中六部九卿,朝堂之上,有资格面圣者,一言一行皆可影响天下走向。这些人,更是要换个乾净。如此算来,名单上至少有数百人。”
三日之內,顛覆一个皇朝的上层结构。这於凡人而言是痴人说梦,但於修行者而言,却可以一试。
陈业心念一动,神识涌出,数十枚空白玉简悬浮於前。他的意志如刀,在玉简內部飞速刻下一个个名字、官职与所在地。片刻之后,玉简分发至在场的清河剑派修士与一眾通玄境高手手中。
“诸位,”陈业声音平静地宣告:“任务很简单,三日之內,让名单上的每一个人,“臥病在床。”
他特意加重了“臥病在床”四字。
“我们不是屠夫,不取性命,也不是莽夫,不搞当场废立。这些疑似被『光阴箭”侵蚀的官员,让他们暂时『病倒”,是目前最稳妥的办法。对天下百姓而言,这些位高权重者告病几日,或许还是件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