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好战的老四刚消停下来,袖中另一道赤红的流光却又活跃了起来。
那是老大长乐。
「喂,那个谁,」长乐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含糊,像是嘴里还在回味着什幺,「那老四不杀人就不杀人吧。但我问你,你们那个什幺云麓仙宗,有什幺好吃的没有?」
大概是刚出生就被秦乐那个没心没肺的小子带着在酆都城里胡吃海塞了一通,尝遍了凡间的诸多美味,这位龙族的大哥如今算是彻底养成了嘴馋的毛病。
「我听秦乐说,每个地方都有特产。你们那儿要是没有好吃的,我可没力气干活。」
余慎行只觉得一阵头大,这一路上的心力交瘁,简直比跟人斗法三天三夜还要累。
他也只好耐着性子一一安抚。
他在心中迅速盘算好了对策:老大长乐最好打发,只要到了宗门,哪怕把库房里的灵兽肉干搬空了也要把他喂饱;老二长天暂时没提要求,似乎还在端着架子,那就先不用管;老三长知是个书呆子,到时候把他往藏书阁里一扔,给他准备一些没见过的书籍便能安生。
至于剩下那个最不可控的老四长命————没办法,只能时刻准备着搬出覆海大圣的名头,用这位老祖宗的威严来死死压制他的凶性了。
百里距离,对于如今全速赶路的余慎行而言,不过是一晃而过之事。
须臾之间,云麓仙宗那巍峨的山门便已近在眼前。
那条长长的通天梯,依旧如往昔般直插云霄,若是换作平时,即便无人看守,也自有阵法感应。但此刻,整个云麓仙宗上下都在为了即将到来的问心仪式而忙碌得不可开交,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几座主峰之上。
没了余慎行这个看大门的,这地方倒是真的成了个摆设。
余慎行隐匿身形,悄无声息地掠过天梯,顺利潜入了云中城,回到了自己那个略显偏僻的房间。
从云端缓缓落下,双脚触地的那一刻,余慎行熟练地坐回了那张久违的木制轮椅之上。手掌抚过扶手上熟悉的纹路,那股脚踏实地的触感,竟让他一直紧绷的心弦莫名松弛了几分,仿佛这张轮椅便是他在宗门内最坚实的堡垒,坐上了它,心便安了大半。
但他并没有急着去寻找师父阳朔真人。
越是接近危险的核心,余慎行的头脑反而越发冷静。他深知如今宗门内必定是三位真仙眼线遍布,贸然现身,不仅救不了师父,反而可能自投罗网。
他从怀中取出那个不起眼的瓦罐,并未急着打开,而是先闭目回忆了一遍曲衡留在他识海中的操虫之术。
这法术倒也并不晦涩,讲究的是以血为媒,心神相连。
余慎行深吸一口气,咬破指尖,挤出一滴殷红的鲜血,轻轻点在瓦罐的封泥之上。随着口中低声念诵咒诀,那滴鲜血瞬间被瓦罐吸收,一种奇妙的感应随即在他心头升起。
「去。」
他轻喝一声,揭开了封泥。
数百只细如尘埃的蚍蜉振动着透明的翅膀,汇聚成一股极淡的烟雾飞出,随即在半空中四散开来,朝着云中城的各个角落无声地潜去。
正如曲衡所言,这些生于地狱饿鬼道的小东西,确实没有什幺惊天动地的杀伤力,但在「藏匿」二字上,却是天赋异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