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神情显得有些忧心:「你说我能行吗?经纪公司说,这一轮昆汀导演在内地就邀请了六七个人,李缤冰、章紫怡,还有你公司的范缤冰,张馨妤、张曼语—-越想越心虚。」
陈诺宽慰道:「至少上次我们在中国,他对你的印象很好。」
「那一次,还不是全靠你。」
「哈哈,这几天你就在这里好好准备,到时候我们一起去洛杉矶。你妈妈就安心住在这里,我已经联系了这边专门为富豪提供服务的私人医疗团队,还有两个会说中文的华人保姆,有事五分钟就能上门,你放心吧。」
「.—好。」高媛媛轻声应道。
她只说了一个字,因为她觉得语言太过苍白,说再多也无济于事。她也不是不想做点别的来表达心里的感觉,可古丽娜扎还在旁边玩手机,她又不好意思。
于是清了清嗓子,故作无事地转移话题:「你呢,你准备得怎幺样了?」
本来只是随口一问,却没想到陈诺认真地回答:「不太好。」
高媛媛愣了一下,连自己的事都忘了,好奇心压过了一切:「啊?真的假的?你怎幺了?」
陈诺叹了口气:「一言难尽。」
「一言难尽」的意思,就是不想说。因为他说了也没用。
可耐不住高媛媛一再追问,他最终还是开口,把这段时间在棕榈滩为《华工》做准备时遇到的难题说了出来。
「你知道的,我演戏,一直是靠情绪调动状态。」
「嗯,我知道。」高媛媛认真地点头,「然后呢?」
「然后我发现,在这样的环境下,我根本找不到那个状态。」陈诺摊开手,无奈地笑,「我要演的是在美利坚日晒雨淋,翻山越岭修铁路的华工,但我现在却在棕榈滩的别墅里晒太阳。但是我能怎幺办?我总不可能真去找条铁路开挖吧?」
高媛媛觉得有点好笑,想了一下,建议道:「那就不能替代吗?」
陈诺摇头苦笑:「拍小丑的时候,我去廊坊的马戏团打了几个月工,很多人都不理解。但其实对我来说,只要能进入那种生存语境,具体地点在哪并不重要,反正可以替代。」
「可这一次不一样。」
「主人公是清末的一个渔民,受尽欺压,活不下去,只能带着家人漂洋过海到美利坚谋生。结果没想到,修铁路时苦不堪言,还被工头百般欺压。最后一去几个月,再回家时,却发现自己的妻子被铁路公司的老板强暴了你说这种情况,我怎幺用感情替代?」
房间里,一时安静得落针可闻。
古丽娜扎一下子叫了起来:「哇,老板,这主角也太惨了吧?」
但两个职业演员都没理会这个兼职演员的大惊小怪。
高媛媛沉思片刻,说道:「其实我相信你能演出来只是,你对自己的要求太高了。」
陈诺苦笑了一下,没有回答。
高媛媛说得没错。
她说得没错。
他当然能演,这是一个演员的基本功。
演亿万富翁不一定真要有上亿身家,演哑巴也不需要把舌头割掉,有的时候凭藉想像力,就能搞定。
但是,正如高媛媛所说,标准不同。
如果在这幺深刻、又需要极具情绪爆发力的角色上,他纯粹凭藉想像力去支撑,他心里实在是没有底。
不说和他对手戏的小李子,一想到前几天看的《林肯》,他就更觉得有些不安了。
丹尼尔·戴-刘易斯演林肯,几乎把自已彻底变成了林肯。
如果在这种情况下,他要是演那个时代的华工,却演成个四不像,那才是真正的丢脸一一丢十八辈祖宗的脸。
那幺,他到底该怎幺做?
清晨的阳光洒进了卧室。
久病的妇人从沉睡中醒来。
温暖的空气让她身体热乎乎的,感受到一种很久没有的活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