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诺看着女人抓在他小臂上的手,说道:「朵拉,我早说过,如果你不接受的话,我……」
「我知道,我知道。」女人一边哭一边说道:「我接受,你也并不欠我什幺。」
陈诺道:「朵拉,你冷静点。」
「我很冷静,我只是,想要,看看你。」女人泣不成声。
朵拉无疑是个漂亮的女人。
在他眼里,也是如此。
如果是在五个月前,当他看到这样一个可以称得上国色天香的拉丁女孩,在自己面前哭成这样、只是想看看他的脸,而不是要他的命——他八成会心软。
但现在,他只是慢慢地伸出手,一根一根地,把她紧抓着自己的手指掰开。
这五个月的徒步旅程,他收获最多的,绝不是风花雪月。相反,风花雪月,只是他在路上的一些调剂,一些心灵的安慰剂,让他不至于太入戏,避免在开机之前就过度投入,反而到时候过了巅峰状态。
他收获的最多的,是那些寒风和坚冰,饥饿和险阻带给他的堪称冷酷的意志力,为了目标不惜一切的冷静与克制。
他都难以分辨,在这种情况下,究竟是他在饰演「肖恩」,还是「肖恩」在反过来塑造他。
总之,当一个刚才还和他正在连接的绝色美女在他面前泪眼婆娑,他心中也没有任何波动。
当朵拉的手,终于松开,从他手臂边无力的滑落,陈诺站了起来,拉好裤子拉链,面不改色心不跳的说道:「朵拉,你好好休息,等你冷静下来之后我们再谈。或许,你不想见我的话也可以。总之……晚安。」
然后,他就毫不留恋的转身离开。
当「咔嚓」的关门声传来的时候,房间里的女孩终于控制不住声音,失声大哭起来。
陈诺一走出门,就看到薇薇安正站在汽车旅馆昏黄的走廊尽头,一动不动地看着他,那双熟悉的黑色眼睛,像是在夜色里闪烁着什幺复杂的东西。
他装作没看见,自顾自地往前走。
他和薇薇安之间,确实没什幺可说的。
该还的已经还了,剩下的恩怨情债,前世已尽,这一世,也没必要再续。
可就在两人擦肩而过的那一瞬——
「肖恩。」
薇薇安忽然叫住了他。
他脚步一顿,缓缓转过头,露出疑问的眼神。
这个时候,他清楚地看到,那张他挺熟悉的脸上闪过无数细微的情绪,就跟一个万花筒似的,哪怕是他,也难以分辨其中到底有哪些东西,也可能是喜怒哀乐,爱恨怨仇都有吧。
毕竟,这几个月,他们朝夕相处,难免会有一些感情产生。
「你是不是很得意?」薇薇安说道,「你什幺都没有付出,连脸都没有露出来,可是你却能够让女孩们爱上你。你现在心里是不是在嘲笑我们?」
陈诺愣了一下,随后看着自己前世的这个前女友。
那一刻,他也说不清,自己究竟是在对眼前的这个薇薇安说话,
还是在对前世那个早已远去的她倾诉。
总之,他的语气认真得近乎平静。
「我从不会因为这种事得意。其实,我很少希望别人爱上我。有时候,我甚至希望自己能是个透明人。别人对我投注的情感,很多时候,对我来说是一种负担。因为我并不是一个深情、专一的人。我无法做到别人希望我做到的那样。
所以,我从不会嘲笑任何人——我唯一可能会嘲笑的,只有我自己。」
他说着,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走廊里的灯光很暗,薇薇安的眼神也在他的声音里慢慢柔和下来。
但陈诺没有停下。
他沉浸在回忆里,又继续语重心长的说道:
「可如果从另一个层面来说,我觉得自己,其实是一个很好的情人。我干净、绅士、大方,也懂得分寸。在一起的时候,我能是你最好的朋友,陪你聊天说地数星星。当你想离开,我也绝不会拖泥带水,只会祝福你远去。
试问这个世界上,有几个男人能做到这一点?
在这种情况下,你与其找一个平庸的男人,一个会用道德、责任和情感去束缚你的人,庸庸碌碌度过一生,为什幺不选择我?
唯一的问题,只是你可能得和别的女人一起共享。但共享,难道不正是这个世界最稀缺、也是最美好的品德吗?」
话说完了,风从走廊的另外一头吹来,吹在瞠目结舌的女人脸上。
陈诺也一下子回过神来。
坏了。
怎幺把上辈子跟这女人分手时候劝她的话给说出来了?时移世易,这话说给现在的她听又有什幺用?当初她都不理解,现在岂不更——
「无耻之徒!」女人狠狠的说道。
说完,看都不看他一眼,就转身进了自己的房间,啪的一声甩上了门。
陈诺摸了摸鼻子。
果然,两辈子都是这样,听不进道理。
他无奈的摇摇头,转身离开。
就在这时,在距离汽车旅馆大约20多米的路边,一辆汽车的窗户边缘,一个伸出来的镜头,对着陈诺离开的背影不断地拍摄着,